夜色像一块被天鹅绒包裹的黑玉,将“鎏金”会所的玻璃幕墙映得愈发璀璨。林晚星攥着裙摆的手指泛白,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不是因为疼,是怕鞋跟突然断裂,暴露这双从闲鱼上淘来的二手 Jimmy Choo 早己磨损的鞋跟。
宴会厅中央,三层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气泡在杯中上升的声音,混着宾客们压低的笑语,织成一张名为“上流社会”的网。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将鬓边别着的珍珠发夹又按了按——这是她今天的“战袍”之一,实则是高仿货,却被她用细细的银色链条缠了两圈,竟生出几分独特的精致感。
“晚星!这里!”
不远处,周曼妮朝她挥着手,香槟色礼服裙勾勒出姣好的曲线,手腕上的梵克雅宝西叶草手链晃得人眼晕。林晚星快步走过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里却在快速盘算——上周刚跟周曼妮借了三万块“周转”,今天这场局,说什么也得帮她搭上线,不然下个月的房租都要成问题。
“你怎么才来?”周曼妮拉着她的胳膊,语气亲昵,眼神却扫过她的礼服,“这裙子不错啊,哪个牌子的?我怎么没见过?”
林晚星心脏一跳,面上依旧从容:“小众设计师的款,朋友送的,想着今天场合轻松,就穿来了。”她顺势转移话题,看向不远处被人群围着的男人,“那就是傅氏集团的继承人傅承衍?”
周曼妮眼睛一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今天的局就是为了他设的。听说他最近在找合作方,要是能搭上他,咱们工作室下半年的资金就有着落了。”
林晚星点点头,目光落在傅承衍身上。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露出一点冷白的皮肤。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眼神淡漠地听着身边人说话,偶尔颔首,却自带一种疏离的气场,像一块裹着冰的玉。
她认得傅承衍。三年前,她还是圣安大学设计系的学生,曾在学校的慈善晚宴上远远见过他一次。那时他作为校友代表发言,站在台上,灯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整个礼堂的光都被他吸走了。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阶层”二字有多沉重,只觉得这个学长长得好看,气质出众。
后来父亲生意失败,家里一夜之间破产,母亲又生了重病,她从云端跌进泥里,才明白所谓的“体面”,是需要金钱和身份来支撑的。为了给母亲治病,为了活下去,她开始学着混圈,学着用高仿的奢侈品包装自己,学着在各种酒局上逢场作戏,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家道中落却依旧有资源”的“名媛”。
“走,我带你过去打个招呼。”周曼妮拉着她就要往前走。
林晚星却顿住了,她看到傅承衍身边站着的女人——苏清媛,苏氏集团的千金,真正的名门闺秀,穿着高定礼服,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举手投足间都是与生俱来的优雅。
“等等,”林晚星拉住周曼妮,“现在人太多,咱们先等等,找个机会单独跟他说。”她知道,这种场合,凑上去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忽视,反而显得掉价。
周曼妮想想也是,便拉着她到角落的休息区坐下,又叫了两杯香槟。林晚星端着酒杯,指尖冰凉,目光却没离开傅承衍。她看到苏清媛笑着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嘴角似乎勾了勾,那抹极淡的笑意,竟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你说傅承衍会喜欢苏清媛这种类型吗?”周曼妮小声嘀咕,“长得是好看,家世也好,就是太端着了,没意思。”
林晚星没说话,心里却在分析。傅承衍这种人,见多了苏清媛那样的名门闺秀,或许反而会对“特别”的人感兴趣。而她的“特别”,就在于她既能融入这个圈子,又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不同”——不是刻意讨好,也不是故作清高,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正想着,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手里的香槟洒了大半,溅在她的礼服裙摆上,留下一片狼狈的湿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她的是个穿着粉色礼服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满是歉意,“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林晚星心里一紧——这礼服是她租来的,要是弄脏了,赔偿费可不是小数目。但她还是压下慌乱,挤出微笑:“没事,没关系。”
周曼妮却不依不饶:“你走路看着点啊!这裙子要是洗不掉,你赔得起吗?”
女孩脸色一白,眼圈瞬间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怎么了?”
林晚星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傅承衍。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裙摆的污渍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周曼妮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傅总,没什么,就是这位小姐不小心把香槟洒在晚星裙子上了。”
傅承衍没看周曼妮,视线落在林晚星身上:“需要帮忙吗?”
林晚星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摇头:“不用了傅总,一点小事,我自己处理就好。”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狼狈,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麻烦他,落得个刻意攀附的印象。
傅承衍却没走,反而对身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助理很快拿来一条白色的丝巾,递到林晚星面前。
“用这个挡一下吧。”傅承衍的声音依旧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林晚星接过丝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傅总”,然后快速用丝巾在腰间系了个结,巧妙地遮住了污渍,竟意外地让礼服多了几分层次感。
傅承衍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淡漠:“下次小心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苏清媛紧随其后,路过林晚星时,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和轻蔑。
女孩见傅承衍走了,也松了口气,连忙对林晚星说:“谢谢你啊,刚才真对不起。”
林晚星笑了笑:“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女孩叫宋晓雅,是刚回国的留学生,家里做点小生意,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紧张之下才不小心撞到人。林晚星跟她聊了几句,发现她性格单纯,没什么心机,便留了个联系方式,想着以后或许能帮上忙。
周曼妮看着林晚星跟宋晓雅相谈甚欢,有些不满:“你跟她聊什么呢?她能帮咱们搭上线吗?”
林晚星摇摇头:“多认识个人总是好的,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了。”她知道,混圈就像织网,多一个节点,就多一条可能的路。
晚宴过半,林晚星借口去洗手间,想整理一下妆容。刚走到走廊,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林小姐。”
她回头,看到傅承衍的助理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傅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林晚星愣住了:“傅总?这是……”
“傅总说,您的裙子脏了,这个或许能用得上。”助理把盒子递给她,“傅总还有事,先走了,让我跟您说声再见。”
助理走后,林晚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香槟色的丝巾,上面绣着细小的珍珠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心里又惊又疑——傅承衍为什么要送她丝巾?是出于礼貌,还是有别的用意?
她拿着丝巾,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傅承衍的车缓缓驶离。夜色中,车灯像两颗遥远的星,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将丝巾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她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但她己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在这个真假难辨的圈子里,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回到宴会厅,周曼妮急忙问她去哪了。林晚星没提傅承衍送丝巾的事,只说有点不舒服,想早点走。周曼妮虽然不情愿,但也看出她状态不好,便跟她一起离开了。
坐在出租车上,林晚星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丝巾的盒子。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想起父亲破产后母亲哭红的眼睛,想起那些在医院走廊里度过的不眠之夜。
她知道,她现在走的这条路,布满了荆棘和谎言,但她别无选择。她必须混下去,必须成功,才能给母亲最好的治疗,才能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重新站起来。
手机忽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林晚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接起电话,听到护士说母亲的病情稳定,明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挂了电话,林晚星靠在椅背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掏出镜子,看着镜中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林晚星,加油。”她轻声说,“你不能输。”
出租车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江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钻。林晚星看着窗外,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靠自己的能力,站在真正的阳光下,不再需要用谎言和伪装来保护自己。而傅承衍,或许就是她通往那个世界的一扇门。只是她不知道,这扇门后,等待她的,是坦途,还是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