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朝老三使了个眼色。
老三会意，上前拧着刀疤刘的胳膊，往客栈的方向拽。刀疤刘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脚在地上拖出两道印子，路过的挑夫都好奇地回头看，被老三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干活。
到了平安客栈，首接上二楼，推开之前订的房间门。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窗纸被风吹得“哗哗”响，桌上的茶碗还没收拾，茶叶渣沉在碗底。
“进去。”苏晴踢了踢刀疤刘的腿弯。
刀疤刘踉跄着进屋，被老三按着坐在椅子上，胳膊反剪到身后，用绳子捆了个结实。他挣扎了两下，绳子勒得更紧，疼得“嘶”了一声。
苏晴拉过另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膝盖几乎顶着他的膝盖。她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眼神亮得吓人，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刀疤刘被看得发毛，头埋得更低，不敢对视，手指紧张地抠着椅子缝。
“说吧，影子在哪？”苏晴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势。
刀疤刘肩膀抖了抖，喉咙动了动，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他抬起头，脸上的疤因为紧张更显狰狞，“我就是个跑腿的，帮他运运货，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运的什么货？”苏晴追问，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早上码头那些箱子，装的是什么？”
刀疤刘眼神闪了闪，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是一些药材。江南的药材好，他让我往北边运。”
“药材？”苏晴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运药材需要用那么厚的木箱？需要你刀疤刘亲自盯着，磕了角就要卸人腿？”
她往前凑了凑，气息喷在刀疤刘脸上：“你当我傻？”
刀疤刘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又把头低下去，盯着自己的鞋尖，鞋上还沾着码头的泥。
苏晴知道，他在撒谎。
这些人，不把刀架在脖子上，是不会说实话的。
她没再追问，而是慢悠悠地从靴子里摸出匕首。匕首是昨天刚磨过的，刃口闪着寒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晃了晃，看得刀疤刘眼皮首跳。
“啪”的一声，匕首被拍在桌上，刀尖冲着刀疤刘。
“我再问一遍。”苏晴的声音冷了下来，像结了冰，“影子在哪？”
刀疤刘吓得浑身一哆嗦，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他看着那把匕首，又看看苏晴冰冷的眼神，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我……我说！我说！”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偶尔会去城西的‘忘忧酒馆’，就……就那一片最破的巷子里头。但……但具体什么时候去，我真不知道，他从不跟我说这些。”
“忘忧酒馆？”苏晴重复了一遍，把这名字记在心里。
“是。”刀疤刘赶紧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地方邪乎得很，看着是酒馆，其实是个黑市，什么买卖都敢做。三教九流的人都往那儿凑，鱼龙混杂得很。”
苏晴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没再撒谎，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你敢骗我，或者敢通风报信——”她用脚尖踢了踢桌上的匕首，“这玩意儿，下次就不是放桌上了。”
刀疤刘吓得连连点头，脸都白了：“不敢！绝对不敢！”
苏晴朝老三抬了抬下巴：“把他带下去，找个地方看好，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跟外人接触。”
“明白。”老三应着，拽起刀疤刘往外走。刀疤刘的脚还在发软，几乎是被拖着出去的，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敢骗您”。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苏晴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往外看。楼下的青石板路上，有个卖花的老太太走过，竹篮里的茉莉花开得正艳，香气顺着风飘上来。
“阁主，我们现在就去忘忧酒馆吗？”老三去而复返，站在门口问，手里还攥着刚才捆刀疤刘的绳子。
“不急。”苏晴摇了摇头，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影子那么狡猾，既然是黑市交易，肯定防备得严。我们现在过去，人地不熟的，容易露馅。”
她想了想，补充道：“先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去城西摸摸情况。看看那酒馆具体在哪个位置，周围有多少眼线，白天开门还是晚上开门，进去有什么规矩。”
老三点头：“我这就去安排，让小五和阿六去，他俩在江南待过几年，熟路。”
“嗯。”苏晴应着，“让他们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老三应声离开，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苏晴走到桌边，拿起那把匕首，用指尖蹭了蹭刃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影子在忘忧酒馆，这线索听起来靠谱，但也可能是个陷阱。他那么想除掉自己，说不定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能急，必须一步一步来。
傍晚时分，天擦黑了。
客栈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三下轻，两下重，是夜阁的暗号。
苏晴打开门，小五和阿六站在门外，两人都换了身破烂衣服，脸上抹了灰，看着像两个讨饭的。
“阁主。”小五压低声音，往房间里缩了缩，“打探清楚了。”
苏晴让他们进来，关上门：“说说看。”
阿六先开口，他比小五话多：“忘忧酒馆在城西的贫民窟里，就一间破瓦房，门口挂着个褪色的酒旗，写着‘忘忧’俩字，不显眼。周围全是矮棚子，看着没人，其实暗处藏着不少眼睛，都是酒馆的人。”
“什么时候开门？”
“晚上才开，天一黑就有动静，半夜最热闹，天亮关门。”小五补充道，“我们假装迷路，在附近转了两圈，听蹲在墙角的乞丐说，进去得有暗号，不然门都不让你碰。”
“暗号是什么？”苏晴追问。
小五想了想，学着乞丐的语气：“敲三下门，里面会问‘来打酒？’，然后你就说‘来壶女儿红’，门就开了。”
“来壶女儿红……”苏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记牢了。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断：“知道了。今晚我们去看看。”
小五和阿六对视一眼，小五有点担心：“阁主，要不要多带几个人？那地方看着就不是善地。”
“不用。”苏晴摇头，“人多反而显眼。就我和老三去，你们俩在外面接应，盯着周围的动静，有情况就放信号。”
她拿起桌上的匕首，别在腰后，又整了整身上的粗布短打：“准备一下，亥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