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支笔。
窗外的月光落在纸上,映出淡淡的影子。她在想,怎么离开才能不被萧玦发现。
他不会轻易放她走的。那天说和离时,他眼里的恐慌不是假的。可她必须走,留在这里,心只会越来越乱。她的世界不能只有感情,还有自己的信仰,她还要找到影子,拿到芯片回家。
她得想个万全之策。
首先,得有车马。王府的马车肯定不能用,太扎眼。得找辆不起眼的,最好是拉货的马车,能混出城门的那种。
然后是盘缠。她身上的银子不多,都是平时月例攒的,肯定不够。得让人准备些干粮和水,路上用。
最重要的是,得有人接应。她一个人,就算出了王府,也未必能顺利出城。还是要暗阁暗中接应她。
想到这苏晴摸出藏在枕下的小竹管,里面是夜阁的联络暗号。
她吹了声轻哨,窗外的老槐树上,落下一只灰鸽子。她把写好的字条卷起来,塞进鸽腿的信管里,轻轻摸了摸鸽子的羽毛。
“去吧。”
鸽子扑棱棱飞走,消失在夜色里。
三天后,丫鬟在买菜时带回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块发霉的饼。苏晴掰开饼,里面藏着张字条:后天三更,城西破庙会合。
是老三的笔迹。
傍晚,苏晴借着去花园散步的名义,绕到假山后。老三己经在那等着了,穿着身杂役的衣服,脸上抹了灰。
“阁主。”他压低声音,递过来个布包,“您真的要走?”
苏晴打开布包,里面是套粗布男装,还有些碎银子。她把布包系在腰上,拍了拍:“嗯。”
“现在离开王府,太危险了。”老三皱着眉,“萧玦的人遍布京城,而且影子还没找到,您一个人……”
“留在王府才更危险。”苏晴打断他,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在这里,我永远是个替身,什么也做不了。找不到影子,拿不到芯片,回不了家。”
她抬头看向王府深处,那里的灯还亮着,应该是萧玦还在书房。
“只有走出去,才有机会。”
老三沉默了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车马和盘缠都准备好了,出城的路也摸清了,走北门,那里的守卫是咱们的人。”
“谢了。”苏晴拍了拍他的肩膀。
“阁主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老三说完,像只狸猫似的窜进了树丛,很快没了踪影。
回到房间,苏晴坐在桌前,铺开信纸。
笔握在手里,却迟迟落不下去。
该写些什么呢?说她为什么走?说她其实有点舍不得?还是说,其实她有点怨他?
想了很久,她终于下笔,字写得很轻,像怕惊醒什么似的。
“萧玦,我走了。不必找我。”
“沈清辞很好,你好好待她。”
“就此别过。”
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话。
她把信纸叠成方块,放在桌角,那里是他每天回来都会看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等。
这些天,王府里的人都在议论,说王爷在查一件大案,牵扯到前朝旧臣,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下人们说,王爷书房的灯,常常亮到天明。
苏晴知道,这几天是她最好的机会。他顾不上她,守卫也会松懈些。
日子一天天过,她像往常一样吃饭、看书、给太后请安,甚至在碰到萧玦时,还会像以前那样,淡淡地点个头。
他看起来很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却还是会问她:“吃饭了吗?”
“嗯。”她应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里像藏着只兔子,跳得厉害。
终于到了约定的那天。
夜很深了,王府里静得只剩下打更人的梆子声,“咚——咚——”,敲了三下。
苏晴从床上爬起来,换上那套粗布男装。裤子有点长,她卷了两圈,用绳子系住。头发用布带勒紧,再戴上顶毡帽,对着镜子看,活脱脱一个小厮。
她把包袱背在身上,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半块芯片,被她用布层层包好,贴身放着。
走到门边,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巡逻的侍卫刚走过,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轻轻拉开门栓,闪身出去,像只猫似的贴在墙根下。
院子里的月光很亮,照得地面发白。她避开月光,沿着阴影往前走,穿过月亮门,绕过花园,一首往后门走。
后门的守卫在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苏晴屏住呼吸,从他身边溜过去,轻轻拉开门闩,闪身出去。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撒腿就往城西跑。
城西的破庙离王府不远,也就两刻钟的路程。
远远地,就看到庙门口停着辆马车,黑黢黢的,看着像拉煤的。老三站在车旁,正往这边张望。
“阁主。”看到苏晴,他赶紧迎上来,“车马都准备好了,车夫是自己人,绝对可靠。”
苏晴点点头,没说话,径首上了马车。
车厢里很简陋,铺着层干草,角落里放着个水囊和几个窝头。她坐下时,草发出“沙沙”的响。
老三跳上车辕,对车夫说了声:“走。”
马车“吱呀”一声动了,慢慢往前挪。
苏晴掀起车帘的一角,回头看。
王府的方向,灯火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那座她待了几个月的府邸,此刻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搅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再见了,萧玦。
再见了,这座让她欢喜过、也让她难过过的京城。
马车越走越快,风声从车帘缝隙里灌进来,带着点凉意。苏晴放下车帘,靠在干草上,闭上眼睛。
路还很长,但她知道,她的新生活,从这一刻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