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门窗都被锁死了，桌腿钉在地上，想搬都搬不动。她抬头，目光落在房梁上。黑沉沉的木头横在头顶，上面积着层灰，看着倒还结实。
墙角有个矮凳，她走过去，双手抱住凳腿，使劲往外挪。木头跟地面摩擦，发出“刺啦”的响，她赶紧停住，侧耳听外面——没动静。
又攒了把劲，把矮凳挪到房梁正下方。不够高。她又看向床，咬咬牙，拽着床沿往外拖。床脚磨着地板，“嘎吱嘎吱”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把床和矮凳叠在一起，她踩上去，指尖刚好够到房梁。
深吸一口气，她蜷起手指，死死扣住木头边缘，胳膊用力，身子一荡，像只猫似的翻上了房梁。横梁硌得胯骨生疼，她顾不上，伸手去摸屋顶的瓦。
还好屋顶的瓦片松动得很，轻轻一掀就起来了。她挪开三片，露出个黑黢黢的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带着点草木的腥气。
她趴在洞口，往下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巡逻的侍卫刚走过月亮门。
抓紧瓦片边缘，她慢慢往下滑，脚落地时轻得像片叶子。落地的瞬间，赶紧缩到石榴树后面。
侍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看着那片灯笼光晃过去，才猫着腰往墙角跑。
翻墙的时候，砖缝里的碎渣刮破了手心，火辣辣的。她没管，翻过去，落在王府外的草地上，打了个滚卸力，然后爬起来就往城外跑。
废弃工厂在城外山脚下。
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子，脚底下踢到块石头，差点崴了脚踝。风比城里大，吹得树叶子“哗哗”响，像有人在后面追。
苏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干得冒烟。她停下来，靠在棵老树上喘了会儿，摸出怀里的水囊，喝了口。水是凉的，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多了。
远远望见工厂的轮廓时，她放慢了脚步。
工厂像个黑糊糊的怪兽，趴在山脚下，断了的烟囱歪歪扭扭地指着天。她绕到后门，扒着墙缝往里看。
里面亮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打在断墙上，把人影拉得老长。生锈的机器堆在角落里，上面落满了灰，看着像蹲在那的野兽。
影子站在中间，背对着她，黑衣服跟周围的黑暗融在一起，只露出个挺首的脊梁。鬼手在他对面，搓着手，脸上堆着笑，看着有点假。
“芯片带来了吗？”影子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在空荡的工厂里撞出回音。
鬼手赶紧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木盒子，盒子上还挂着把小铜锁。他把盒子往影子面前递了递，又赶紧缩回去，“带来了。但你得先给我钱，说好的，一千两黄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影子的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着什么。
就在鬼手要打开盒子的时候，工厂的大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
“拿下他们！”
萧玦的声音响起来，带着股冷劲。紧接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手里的刀在油灯下闪着寒光，喊杀声震得屋顶的土都掉下来了。
影子和鬼手都愣了一下。
鬼手反应极快，把盒子往怀里一揣，转身就想跑。影子比他更快，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
侍卫们围上去，刀光剑影的，场面一下子乱了套。桌椅被撞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油灯也被碰倒了，火苗舔着地上的干草，“腾”地窜起半尺高。
苏晴趁乱从后门溜进去，眼睛死死盯着鬼手怀里的盒子。
她瞅准个空当，冲过去，伸手就去抢。指尖刚碰到盒子的边角，影子不知道从哪踹过来一脚，正踹在她膝盖上。
苏晴踉跄了一下，再抬头时，影子己经一把抢过盒子，转身往工厂深处跑。
“影子！”苏晴怒吼一声，忍着膝盖的疼，拔腿就追。
工厂里的路乱七八糟的，到处是堆着的铁架子和破木板。影子的速度快得惊人，像只夜猫，在障碍物之间钻来钻去。
苏晴紧紧跟在后面，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铁锈味。
就在她伸手要抓住影子后领的时候，影子忽然猛地转身。
一道寒光朝她飞过来。
苏晴下意识地侧身，那把匕首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去，“当”地钉在后面的铁桶上，刀柄还在“嗡嗡”地颤。
胳膊上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一道血口子正往外冒血，血珠顺着胳膊肘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影子己经冲出了工厂的侧门，钻进了旁边的树林，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该死！”苏晴捂着伤口，气得往旁边的铁架子上捶了一拳，手都麻了。
“你怎么样？”
萧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晴回头，看见他快步走过来，灯笼光打在他脸上，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里全是关心和着急。
“我没事。”苏晴摇摇头，声音有点闷，“影子跑了，芯片也被他拿走了。”
“别担心。”萧玦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伤药和布条，“我己经让人去追了，沿着树林那边，他跑不远。”
他伸手想碰她的胳膊，“先处理伤口，血止不住了。”
苏晴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手，“不用了，小伤。”
她转身想往侧门走，胳膊刚动，就被萧玦拉住了。他的手很暖，攥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腕，力道不重，却挣不开。
“跟我回去。”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劲。
“我不回去。”苏晴挣扎了一下，“我还要找影子，他刚跑，说不定还在附近。”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找？”萧玦的声音软了点，带着点无奈，“胳膊流血，膝盖也肿了，天黑路滑，再摔一跤怎么办？”
他指了指她的胳膊，“先回去包扎伤口，咱们从长计议。影子跑得了一次，跑不了第二次，芯片早晚能拿回来。”
苏晴看着他。
灯笼光在他眼睛里跳动，那点担忧不像是装的，真真切切的。她忽然想起刚才他冲进来时，第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还有现在攥着她手腕的手，暖得有点烫。
或许，她真的可以相信他一次？
心里的那点倔劲忽然就松了。她看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树林，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萧玦明显松了口气，扶着她的胳膊，“我扶你走。”
苏晴没再躲，任由他扶着，往工厂外走。伤处还是疼，但心里那块紧绷的石头，好像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