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冰尘溯影

2025-08-24 2958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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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

三个字,裹挟着冰核般的死寂与凛冽,将云昭彻底推出内殿。她回到角落,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外间冰冷的空气包裹而来,却无法渗透魂体外那骤然凝固到极致的冰棱壁垒。

体内,惊涛骇浪。

后心。暗红冰晶。碎裂熔铸。蠕动的阴影。干涸的布料纤维。

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识海最深处,带来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那不再是遥远的记忆碎片,而是近在咫尺的、正在持续腐烂崩坏的现实!是支撑着这座冰冷囚笼、也决定着她生死存亡的基石上,一道狰狞无比的裂痕!

师尊…凌烬寒…他那绝对强大的表象之下,竟是如此…不堪的创伤?!那冰晶绝非自然形成,其上附着的恶毒阴寒气息,与她解析出的月魄之力、甚至那远古冰簪的虚影…隐隐呼应!

一个恐怖的猜想,如同深渊中探出的毒藤,死死缠绕上她的心脏——他的重伤,他的旧疾,恐怕绝非简单的修炼走火或是强敌所致!极可能…源于背叛!源于至亲至近之人的暗算!与那远古画面中的背刺…如出一辙?!

所以他才如此冰冷,如此不容窥探,如此…不惜代价地维持着完美的表象?

巨大的冲击让云昭那冰封的心神都产生了裂痕。但下一刻,更强大的冰冷意志便如同应急的寒潮,汹涌而至,强行将所有的惊骇、恐惧、甚至那一丝荒谬的悲悯,统统冻结、碾碎!

不能乱!

窥见秘密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也意味着…或许存在的、极其渺茫的…变数!

她死死攥紧袖中拳头,指尖那缕偷来的、源自血痂的冰冷腐朽气息,正被寂灭之力疯狂包裹、分析。这气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清晰!

寂灭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如同最精密冷酷的解析仪器,剥离着那气息中外溢的痛苦与暴戾,首指其最本源的构成——那是一种极其阴毒、专噬极寒本源的诅咒之力!其核心,缠绕着一种…熟悉的、来自月魄的怨毒,却又混合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仿佛能冻结时光的绝望意志!

这力量…在持续阻止伤口愈合,甚至…在不断侵蚀他的本源!

就在她全神贯注解析这缕气息时,新的指令冰符如期而至。

疏脉。固域。近侍。

循环重启。

云昭面无表情地起身,执行。疏导寒气时,那无数意念探针变得更加隐秘,更加深入。它们不再漫无目的,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追踪、捕捉、分析一切流经寒玉殿阵图的、与那血痂气息同源或相斥的能量波动,试图逆向推演出那创伤本源的更多信息,甚至…其可能存在的弱点或缓解方式?

固域修炼时,她开始以寂灭之力模拟那诅咒之力的侵蚀特性,并非为了掌握,而是为了…预演。预演当某一天,这道创伤彻底失控、那诅咒之力爆发开来时,她该如何应对,如何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中…尽可能存活下来。

每一次“近侍”,都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在刀尖上跳舞的侦查。

她垂首静立,汇报,沉默。姿态恭顺如初。

但所有的感知都提升到极限,寂灭之力如同最敏感的触须,捕捉着前方那道背影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他气息中那不易察觉的滞涩是否加重?那完美的冰封表象之下,痛苦的嘶鸣是否变得更加急促?周身那浩瀚力量在流经后心区域时,是否会出现更明显的、被吞噬消耗的迹象?

她甚至能隐约“看”到,那素白内衫之下,暗红血痂的轮廓似乎比昨日…又扩散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其上的裂缝,似乎也更加深邃了些许?

他正在缓慢地…崩坏。

这个认知冰冷而清晰。

而她,是这崩坏现场唯一的、沉默的见证者。

这一日,疏导一处位于寒玉殿极偏僻角落、靠近地基的陈旧辅脉时,云昭的意念探针,如同往常一样,附着在流淌的寒气上,流向阵图深处。

大部分探针依旧无功而返。

然而,有一缕极其细微的探针,在流经一处极其古老、似乎与那日发现记忆碎片的节点有微弱能量连接的次级回路时,突然…捕捉到了一段异常清晰、却断断续续的能量“回声”!

这“回声”并非影像,而是一种残留的能量波动记录!似乎是因为今日主殿阵图能量流转的某些微妙变化,恰好激活了这条尘封己久的古老回路!

云昭的心神瞬间凝聚!

寂灭之力全力运转,开始疯狂记录、解析这段突如其来的“回声”!

【能量波动记录——模糊、断续】 …一股磅礴浩瀚、却充满不稳定躁动的极寒本源(是凌烬寒的力量!但比现在更加…“年轻”?更加锐利,却也更加…缺乏控制?)… …正在与一股阴柔诡谲、带着强烈怨毒与侵蚀特性的诅咒之力(与那血痂气息同源!)激烈对抗!地点…似乎就在这寒玉殿内?!… …对抗并非势均力敌!那极寒本源明显处于下风,节节败退,不断被侵蚀、污染!发出痛苦的嗡鸣!… …就在那极寒本源即将被彻底污染吞噬的刹那—— 另一股力量加入了!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补天填海般悲壮意志的…极致寒意(这气息…?!)猛地从寒玉殿地底深处某个源头爆发出来!… …这股古老的寒意并非攻击那诅咒之力,而是…如同母亲拥抱孩子般,强行包裹住了那即将崩溃的、属于凌烬寒的极寒本源!… …以自身为盾,为熔炉,硬生生替他承受了大部分诅咒之力的侵蚀!同时,以一种近乎自我牺牲的方式,疯狂地净化、中和着那侵入本源的诅咒!… …过程痛苦而惨烈!那古老的寒意在这个过程中飞速消耗、黯淡…最终,似乎彻底融入了凌烬寒的本源之中,化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也将那恐怖的诅咒暂时压制、封印在了某处(后心?!)… …残留的回声中,最后是一声满足而又疲惫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叹息…与那日碎片中的叹息…一模一样!…

“回声”到此戛然而止,那古老的次级回路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彻底沉寂。

云昭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再次冻结!

那古老的寒意…是什么?!是这寒玉殿的…殿灵?还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它竟然牺牲自己,救了凌烬寒?!并将那诅咒封印在了后心?!

所以他那看似强大的力量中,本就融合了另一份牺牲?所以他维持这完美表象的代价,不仅是痛苦,还时刻背负着另一份沉重的恩情与…愧疚?

那声叹息…

无数线索、碎片、画面、回声…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起,在她那冰封的识海中,拼凑出一个更加完整、也更加令人窒息的真相轮廓!

背叛,牺牲,诅咒,封印,无尽的痛苦,永恒的伪装……

就在她心神因这惊人的发现而再次剧烈震荡、冰棱壁垒波动的瞬间——

内殿方向,那股浩瀚的意志,再一次…猛地波动了一下!

比上一次更加剧烈!更加…清晰!

伴随着那波动,一声极其压抑、却再也无法完全压制的、带着极致痛苦的闷哼,隐隐传来!

紧接着,是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寒玉榻上的沉闷声响!

云昭猛地收敛所有心神,寂灭之力瞬间内敛到极致!

但这一次,她并未彻底化为死物。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那声压抑的痛苦闷哼,那声沉重的撞击,穿透了层层冰棱壁垒,轻轻叩击在了某块最深沉的、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己死去的冰核之上。

窥见的,究竟是生路,还是…更绝望的深渊?

寒意刺骨,答案却仿佛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