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丧尸的达米安徒劳地在马克的胸甲上抓挠、撕咬,传出的声响让里屋的怪物们也蠢蠢欲动。
“马克!”
听着里屋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利亚姆一个箭步冲上前,准备帮马克解决这个怪物。
霍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过去!”
霍克死死盯着马克僵首的背影,低声道。
“这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没法帮他。”
利亚姆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被悲伤和绝望钉在原地的马克,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在清理渔村丧尸的过程中,他也曾见到变成丧尸的儿子。
看着儿子朝自己扑来,利亚姆想的却是给他一个拥抱。
若不是刘查理及时出手,险些害了艾伦性命。
这种痛苦难以言喻,非亲历之人无法体会。
灵魂一旦消亡,活下来的无异于行尸走肉。
如果马克无法亲手打破枷锁,他的心就会永远烂死在这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房间里只剩下达米安徒劳的嘶吼和抓挠声。
马克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对不起……达米安……”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混杂着无尽痛苦的呢喃,从他的头盔下传出。
下一秒,他动了。
寒光一闪。
他亲手用长刀帮助达米安解脱了。
达米安无头的尸身晃了晃,倒在了马克的脚边。
马克缓缓蹲下身,将弟弟的尸体摆好。
又用颤抖的手捧回他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仿佛他只是睡着了。
做完这一切,马克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朝着传来嘶吼声的卧室走去。
他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内心难免抱有侥幸心里。
万一呢?万一里面不是他们呢……
命运,终究没有垂青这个可怜的男人。
当他推开卧室的门,三具扭曲的身影迅速朝他扑来。
这一刻,马克的心碎了。
那是他的父母和另一个弟弟埃文,是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家人。
然而他们没等到自己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
马克握着刀的手在颤抖,泪水汹涌而下。
他张开双臂将早己失去神智的家人揽住,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对不起……爸爸……妈妈……埃文……”
如果他没有去当兵,如果他早一些回来,如果他有出息能把家人接走……结果会不会不是这样呢……
可惜生活没有那么多如果,它冷酷无情,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看着曾经温柔的家人变成了这般嗜血凶残的模样,马克心如刀绞。
全身甲能够防住丧尸的撕咬,但防不住针对精神的暴击。
“对不起……”
刀光接连闪过,伴随着三声沉闷的倒地声,一切都重归死寂。
霍克和利亚姆对视一眼,终于迈步上前。
在他们的帮助下,马克将家人的尸体抬到卧室的床铺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利亚姆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上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窗边,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遗弃的街道。
霍克走向马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甲。
“马克,你还有个妹妹。”他提醒道。
但马克毫无反应。
他的力气仿佛被之前的几刀完全抽空了。
“埃琳娜不在这里。”霍克加重了语气,“她可能还活着!”
“埃琳娜……”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激活了马克失去能量的核心。
他的脑袋缓缓抬起,与霍克视线相交。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看到马克有了反应,霍克趁人打铁道:“瞧瞧这鬼地方!”
“你难道就打算瘫坐在这,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吗?”
对啊,我还有埃琳娜!
她那么胆小,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我……要去找她……”
马克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一定会找到她!”
他站起身来,重复道。
这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在绝望的悬崖边,为自己编织美梦。
希望这种东西,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足以将一个绝望的人从深渊中拉回来。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霍克和利亚姆的神经瞬间绷紧,下意识地举起武器看向门口。
那脚步在卧室门外停住了。
片刻后。
“笃、笃、笃。”
敲门声清脆而规律,带着一种奇异的礼貌。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与这末世氛围格格不入的男声。
“打扰一下。”
这突兀的举动让霍克和利亚姆都愣住了,紧握武器的手竟不自觉地松懈了半分。
僵持了几秒后,一个男人悠闲地踱了进来。
他根本没理会利亚姆对准他眉心的箭簇,目光略过众人,在房间里随意打量了一圈。
随后他就那么随意地倚在门框上,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天气的轻松口吻问道:“请问,哪位是马克先生?”
霍克和利亚姆眼睛一眯,不约而同地看向马克。
马克并不认识此人,他那被悲伤填满的大脑也无法处理眼前的状况,只能本能地发问:“你是谁?”
“看来是你了。”
即使没人回答,男人依旧从三人的反应上确定了答案。
他嘴角一勾,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埃琳娜又要哭鼻子喽。”
“埃琳娜?”
这个名字仿佛触发了马克的开关。
他像蛮牛一般冲向那个男人,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她在哪?你怎么知道她的?”
男人被他拎着,身子晃了晃,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饶有兴致地低头看了看被抓皱的领口。
“冷静点,马克。”
霍克看出对方没有敌意,赶忙制止马克。
听这人的意思,埃琳娜应该还活着,而且和他在一起。
马克这才松了手,只是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对方。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抬起眼皮,用一种“这下可以好好说话了”的语气,随意地说道:“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当面问她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