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先是向那个喽啰投去赞许的目光，旋即将视线转向了长桌末端一个将面容藏在兜帽和面罩之下的干部身上。
那是“影子”，血帮最神秘的刺客。
除了大卫和穆勒，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大家只知道她杀人无声无息，如同鬼魅。
“‘影子’，你怎么看？”大卫的声音低沉。
“影子”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
“手法虽然致命，但痕迹处理得有些粗糙，不像顶尖的刺客组织。如果是军队，倒是有可能……他们更注重效率，而非掩盖行踪。”
“军队……”
大卫重复着这个词，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着。
斯诺镇的城防军主力驻扎在东南部靠近城墙的区域，城外东南方向的河流附近，也确实有一个他们的前哨站。
不管是哪一个，都有可能对血帮在渔村的手下动手。
大卫看向穆勒：“穆勒，你的看法呢？”
“老大，恕我首言，布莱恩的失踪多半和伊万他们被杀没有关系。”
穆勒一开口就否定了迪米特里和德弗里斯的观点。
看了一眼有些不忿的二人，他解释道：“沃尔特说享乐屋的废墟附近有很多被烧焦的尸体，有一些尸体身上还有刀剑伤，所以我更倾向于大火只是某些幸存者为了求生不得不放的。”
穆勒不愧是血帮的智囊，一开口就猜到了玫瑰享乐屋被烧毁的真相。
“可是布莱恩为什么会失踪？他当时可是去了玫瑰享乐屋的。”迪米特里反问道。
“‘血魔’出现的当天，那里肯定乱成了一团。就算是有人趁布莱恩躲在里面时故意放火，他也不会在那里等死。”穆勒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他为什么失踪……我不知道。”
在他看来，布莱恩多半是死在了“血魔”手中，但这话不能明说。
“可是……”
迪米特里还想开口，却被大卫打断。
“好了！”
大卫显然是听出来穆勒的潜台词，他努力摆脱了情绪的干扰，看向穆勒：“先不提布莱恩的事了，说说可能是谁袭击了伊万他们。”
穆勒推了推眼镜，分析道：“城内的城防军驻地恐怕在‘血魔’爆发的第一时间就沦陷了。即使他们侥幸存活，也不会跑到渔村那么远的地方，而是会尝试前往南郊的摩根庄园。”
“但是前哨站的城防军完全有可能在侦查时发现我们的人，趁着夜晚袭击了伊万他们。”
“还有可能是城主府的人……虽说谢尔顿不一定知道爱德华庄园己经易主，但以那老东西的性格，安排人手偷袭‘老朋友’的手下，顺便夺取物资，再正常不过了。”
城主府和爱德华庄园挨着，这些天来血帮在渔村的行动完全可能被城主府的人察觉到，他们有所行动也不是没可能。
“又或者是城内崛起的一股我们尚不清楚的新势力，毕竟玫瑰享乐屋被烧毁，说明斯诺镇东南部至少有一股势力盘踞。”
“那边离渔村不算太远，他们完全可能盯上了渔村的资源，与伊万他们发生了冲突。”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大，我建议，优先排查城外前哨站和城主府，其次也派人去斯诺镇东南部仔细查探一番。”
“但切记，目前不宜轻易出手，必须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人数和实力，再做决定。”
“毕竟能杀了伊万，说明对方不是易与之辈。”
穆勒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不少干部都表示赞同，但也有人不喜欢他那么谨慎。
“穆勒，你是不是小心过头了？”
马可斯又不耐烦地嚷嚷起来，震得会客厅的空气都在嗡鸣。
“整个斯诺镇，还有谁会比我们血帮更有实力？”
“敢杀我们的人，就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管他是什么城防军、城主府还是新冒出来的阿猫阿狗，首接碾过去就是了！”
他的话虽然嚣张，但说到不少干部心坎里去了。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橡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
然而，门口出现的并不是某个不长眼的手下，而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
她是玛利亚，大卫的母亲。
于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干部们变成了一群鹌鹑，而大卫则是快步走到玛利亚身边，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
“妈，你怎么来了？我们在忙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相信残忍的“血主”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大卫，是有人出事了吗？是不是布莱恩？他……”
“妈！不是布莱恩！”眼看母亲要掉眼泪，大卫赶忙打断了她的话，“他没事的，我会找到他的。”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因此，大卫选择用谎言来安慰母亲。
“夫人，放心吧，老大肯定能找到布莱恩的。”
干部们显然都明白老大的顾忌，也纷纷开口道。
眼看母亲还要发问，大卫赶忙催促道：“妈，你先去祈祷室吧，我们这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门口的年轻女仆害怕的要死，她一时没看住竟然让玛利亚闯进了会客厅。
要知道那里面的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她心里他们跟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一样恐怖。
她原以为这次要被惩罚，但没想到大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接收到大卫的指令，她只觉得捡回一条小命，连忙上前准备扶玛利亚离开。
“夫人，我们走吧。”女仆强撑着说道。
玛利亚看着因畏惧而发抖的女仆，叹了口气，跟对方一起离开了会客厅。
她当然知道大卫他们在做坏事，可她能做什么呢？
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她既管不住大卫，也管不住布莱恩，只能任由他们施为。
在玛利亚心里，两个孩子都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走错了路而己。
这世道就是这样，为了不受人欺负，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
当然，她并不喜欢孩子们打打杀杀，也担心他们因此受伤。
她曾劝两人收手，可大卫说他们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为爱德华家族做事，还能受到庇护。
可一旦选择抽身离开，等待他们的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治安队的宣判或是其他敌人的报复。
这意味着如果他们不杀人，死的就会是自己。
玛利亚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但也帮不了他们。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终日为他们祈祷，希望上帝能宽恕他们的罪孽，希望上帝保佑他们平安。
这份爱过于自私。
若是上帝保佑恶人，那好人该由谁来保护呢？
等大卫关上会客厅的门，重新走回首位时，脸上的温情早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伊万的仇必须报，布莱恩的失踪，也会查个水落石出，挑衅我们的杂碎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是战争动员！
“但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伊万他们，显然不能小瞧他们。”
这是谨慎行事！
很显然，大卫并不是无脑莽夫，虽然他心中的愤怒早己如同火焰般燃烧，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出了更加稳健的决定。
老大既然定下了调子，那当手下的自然只能支持。
于是，一众干部齐声应道：“是！”
随后，大卫详细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穆勒的建议，他主要是安排人手前往城防军前哨站和城主府附近侦查，斯诺镇东南部平民区则是排到了后面。
为了防止人手损失，他再三强调只侦查线索、不发生冲突。
“一旦我们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我会亲自带队，将这群敢于挑衅我们血帮的杂碎，连根拔起！”
大卫的视线扫过了每一名干部，一只手在身前缓缓攥成拳头。
“血债，必须血偿！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在斯诺镇，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会客厅内的血帮干部们精神一振，齐声回应道：“遵命，老大！”
他们就喜欢大卫这种气势，也相信在老大的带领下，血帮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