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发生当晚，我有幸从两位大人口中听闻了主所降下的教诲，因此‘得以开悟’。”
基娅拉微微低下头，双手合十道。
这话说的颇为“官方”，但刘查理一听，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按照基娅拉和阿伊莎两人的说法，丧尸爆发当晚她们都在墨菲家听两个教派领袖“传教”。
结合基娅拉粗糙的双手，和她刚刚讲述厨房琐事时头头是道的模样，刘查理猜测她在末日前多半是墨菲家的女仆。
至于阿伊莎，两人相似的面容与不经意间流露的默契表情，都指向她很可能是基娅拉的女儿。
然而，她为何能与母亲一同留在墨菲家，这一点就颇值得玩味了。
女仆和女儿，一个被社会边缘化，一个被迫隐藏身份，这背后的故事，远比她们表现出来的态度要真实得多，也复杂得多。
她们不愿意暴露彼此的关系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受教派规则的约束，另一方面或许是出于阿伊莎对母亲的保护。
即使身处“伊甸园”，阿伊莎仍然保持一份“居安思危”的警惕，这无疑是不正常的，也是不符合她“组织高层”心腹这个身份的。
她这份“清醒”，在刘查理看来是属于一个“正常人”对危险的本能警惕。
再联想到她撞见以西结恶行时那异乎寻常的反应，刘查理更加确信，阿伊莎对灰烬教派的表面态度，很可能并非发自内心。
而她这么做的最大原因，正是基娅拉——阿伊莎这种“虔诚”表现和她牟取的核心信徒的地位，可能是她为母亲争取更好生存环境的筹码。
这一做法在他这个穿越者的眼中，无疑是人性尚未完全泯灭的最好证明。
然而，猜测是猜测，想要验证还要试探一番。
刘查理面上不露分毫，心中却己有了计较。
他微微一笑，看着基娅拉状若无意地感慨道：“能在末日降临之际聆听主的教诲，真是莫大的幸运。”
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阿伊莎，又落回基娅拉身上：“我常在想，若是我早些与霍克弟兄接触‘主的指引’，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刘查理像是担心基娅拉不了解自己和霍克的关系，进一步解释道：“我父母的灵魂早己回归天国，是霍克弟兄抚养我长大，他便如同我的血脉至亲一般。可惜他沉沦这尘世太久，不能像我一样‘得沐主恩。’”
这番话，看似在抒发自己的感慨，实则每一句都扰动着基娅拉和阿伊莎的心弦。
对狂热投身于灰烬教派的人而言，血缘亲情远不及“主”重要，但对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来说，这份羁绊才是最沉重的软肋。
因此，若突然提及这些内容，很容易触动伪装者的心房。
“主的光辉无处不在，祂赐予我们爱与连结。霍克弟兄的灵魂或许暂时被世俗所蒙蔽，但有你的影响，他迟早会愿意敞开心扉，接受‘主的恩典’。”
沉默了片刻，基娅拉如是说道。
这个回答，依旧是官方辞令，但刘查理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弧度。
语言会骗人，但身体下意识的表现却难以隐藏。
——这是刘查理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与各种牛鬼蛇神接触后总结的经验，但意外的好用。
表面的虔诚，掩盖不住血浓于水的本能。
基娅拉那瞬间飘向阿伊莎的眼神，以及阿伊莎身体紧绷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两人的异常表现暗示了她们之间存在着远超普通教友的亲密关系，这让他看到了策反的可能性。
这进一步印证了刘查理对阿伊莎并非真正狂热的判断——如果是真正的全心投入者，肯定不会隐藏和基娅拉的血缘关系，而是会按照两个邪教头子曲解的教义与俗世进行切割。
基娅拉的表现则更像是一个在女儿庇护下，不得不遵守规则，但内心依然保留着朴素情感的普通人。
不出意外的话，她能在厨房工作，多半也是阿伊莎暗中影响的结果。
既然有了收获，刘查理也不再过分试探。
“希望如此吧。”
他幽幽回应了一句，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阿伊莎原本对于刘查理刚才的表现有些怀疑，但看到他没有继续深入，便觉得他只是心生感叹，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刘查理跟基娅拉又聊了几个教义相关的问题，然后便将交流的目标换成了其他人，以确保雨露均沾、不会惹人生疑。
跟其他人的交流毫无营养，刘查理自己都不记得她们说过什么，好像自己只是起个头，剩下就交给信徒们自由发挥，而他只需要点头，并时不时附和两句就够了。
他表面上在扮演着一名“渴望真理”的信徒，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在计算，在等待。
这种身处邪恶巢穴却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的体验，让他这个来自文明社会的穿越者，内心充满了一种荒诞而又危险的刺激感。
时间过得很快，当刘查理跟厨房内最后一名信徒聊了几句，便己接近中午集会时间。
在阿伊莎的提醒下，他感谢了各位女信徒的“帮助”以后，便和阿伊莎一起退出厨房，前往“圣所”主厅等待。
……
中午的“圣训”如期举行。
在分发食物之前，以西结和前几天一样站在桌子上唾沫横飞地宣讲着灰烬教派的教义。
他的声音极具煽动性，配合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引得台下的信徒们阵阵狂热的回应，似乎昨天“火刑仪式”的失利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威望。
刘查理站在人群中，表面上同样做出一副虔诚聆听、深受感动的模样，时不时还会跟着众人一起呼喊几句口号，内心却在冷静地分析着不久前的发现，并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今天上午的“研习”己经有了重大突破。
阿伊莎隐藏了和基娅拉真实关系这个秘密，或许会成为他争取阿伊莎，帮助他和霍克逃离邪教掌控的重要助力。
但毫无疑问，仅凭这个秘密恐怕远不足以让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刘查理和霍克逃走，说不定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想要成功争取她，就必须对症下药。
阿伊莎希望保护好基娅拉，那除了掌握把柄以外，刘查理还要尝试建立信任、展现价值。
建立信任相对容易。
只要透露出对以西结恶行的不满，就能以一个共同的敌人建立起彼此之间友谊的桥梁。
但展现价值方面就有些困难了。
若是布鲁斯他们还在身边，凭借武力就能轻易地展现旅馆这个营地的价值，毕竟她所求也无非是自己和母亲的安全，在一个平等互助的营地肯定比现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巢舒服的多。
现在他联系不上同伴，这条路就算断了，剩下的只能是先提高自己的话语权，再做打算了。
‘提高话语权……’
刘查理心里琢磨着计划，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名字。
墨菲！
这个人从末世发生的当晚就携一家老小投入了“主的怀抱”，还给灰烬教派贡献了“圣所”，按理说这样的资历足以让他在教派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不管是午餐圣训、处理外出搜寻队伍的受伤者还是观看火刑之类的集体活动，他都像是融入了邪教的故事背景之中，毫无存在感。
难道是怕“功高震主”，主动隐身？
亦或是以西结和玛格丽特过河拆桥，特意将他边缘化？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对于一个正常的父亲来说，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被以西结这个伪善者精神操控。
刘查理觉得仅凭这一点，他跟墨菲就是天然的盟友，值得接触一下。
更何况排除掉基娅拉的女仆身份，阿伊莎似乎也跟他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丧尸爆发当晚，她们母女都在墨菲家中聆听“主的教诲”。
基娅拉作为墨菲家的女仆，这一点尚可理解。
但阿伊莎，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为何也能与母亲一同待在雇主家中？
无论如何，墨菲夫妻这条线，值得他去关注，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