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器在掌心震动,频率稳定在472.1。我将它塞进下水道口的裂缝,水泥边缘刮过外壳,发出短促的刮擦声。污水漫上来,淹没了红灯的微光。
腹部的异物又动了。不是疼痛,而是胀满感,好似有根线从胃里抽出,向手臂延伸。我低头看向手背,皮肤下一道灰白痕迹正缓缓滑向腕骨。
不能再拖延了。
我依照地图向北走去,野区的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远处那半塌的厂房轮廓逐渐清晰,外墙爬满断裂的管道,仿佛被巨兽啃噬过。门框歪斜,挂着半扇铁皮,我侧身挤进去,脚踩在碎玻璃上,没有发出声响。
里面比外面更暗。几根残存的日光灯管吊在头顶,闪烁不停,映出地上的油渍和干涸的血痕。墙角堆着锈蚀的反应罐,管道像藤蔓般缠绕在一起。我贴着墙前行,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三步后,右脚突然踩空。
我立刻收力,膝盖跪地,手撑在湿滑的地面。低头一看,是个检修口,盖子被掀开了,黑洞洞地向下延伸。我伸手摸了摸边缘,有很深的抓痕,是爪子留下的。
还没起身,耳朵先捕捉到动静。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人类的。西足落地,声音很轻,但频率紊乱。我屏住呼吸,向阴影里缩了缩。
第一只魔骸犬从拐角转出来,肩高接近一米,皮毛脱落,露出紫黑色的肌肉纤维。它鼻子抽动,左右嗅着,然后停下,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我一动不动。
它没有冲过来,反而后退两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第二只、第三只从不同方向出现,围成一个三角。它们不动也不叫,只是盯着我,眼珠泛着浑浊的黄光。
我知道它们在等什么。
我慢慢把手伸向腰后,摸到了“幽齿”。刀身冰凉,刃口有细微的震感,像是在回应着什么。我将它抽出,横在身前。
第一只犬突然发起攻击。
我翻滚避开,刀刃划过它的前腿,带出一串黑血。它没有叫唤,落地转身又扑了过来。我咬牙,把【毒牙撕咬】顺着刀身推送下去,毒雾从刃口喷出,贴着地面扩散开来。
三只犬同时停步,鼻子猛抽,然后齐齐后退。
有效。
但只持续了一秒。
它们抖了抖头,眼珠变红,冲得更加凶狠。我被逼到墙角,背后是堵死的铁柜。左侧那只扑上来,我抬腿踹开,右手甩出“幽齿”,刀身钉进它的肩胛,毒雾瞬间炸开。
它哀嚎着倒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剩下两只更加疯狂,首接扑向我的脸。我侧头躲过一口,却被另一只撞中胸口,整个人摔进一堆废管。肋骨撞上金属,发出闷响,嘴里泛起血腥味。
就在这时,胃里的那根线猛地一紧。
我知道要来了。
【织网禁锢】要破体而出。
我不能让它自行冲出去,一旦失控,丝线会缠住我自己。我咬牙,将意识沉入胃部,抓住那股能量,强行往手臂引导。皮肤开始鼓起,仿佛有活物在下面爬行。
右侧那只犬扑到半空。
我抬手,掌心朝向它。
灰白丝线喷射而出,不是一根,而是一片,像一张未展开的网,糊了它一脸。它在空中挣扎,丝线迅速收紧,缠住西肢,把它吊在半空。
另一只从背后撞来。
我来不及转身,只能将左手往后一扬。丝线再次喷出,这次缠住了它的后腿,我借力一拽,它摔在地上,头磕在铁皮上,当场晕死过去。
我靠在墙上喘气,手撑着膝盖。胃里空了一块,像是被挖走了什么。但那股胀感并未消退,反而更重了。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响。
不是脚步,是重物落地的闷震。整个厂房的铁皮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我抬头望去。
天台的破口处,站着一只犬。
比前面三只大一圈,背脊上长着三根骨刺,呈倒三角排列。它的眼睛不是黄色,而是紫色,像雾气在流动。它低头看着我,然后一跃而下,落地时没有发出声音。
它走到那只被吊着的犬面前,抬起前爪,轻轻一扯。
丝线断了。
它转头看着我,喉咙里发出类似低笑的声音。
我握紧“幽齿”,把最后一丝【毒牙撕咬】灌进去。刀身开始发黑,像是被腐蚀了。我将它插在地上,双手按住腹部。
不能再等了。
我主动把【织网禁锢】往胃里压,同时把【毒牙撕咬】的残余能量也推进去。两股力量在寄生之胃里撞在一起,如同两股逆流的潮水。
胃剧烈抽搐,疼得我跪了下来。
但它没有爆开。
反而开始吸收。
黑色的雾从胃部升起,顺着血管流向手臂。我抬起手,掌心朝前。
这一次喷出的不再是灰白丝线。
是黑色的。
带着紫斑的黑网,像浸过毒液的蛛丝,一甩出去就粘在地上,迅速蔓延开来。BOSS犬低吼一声冲来,我抬手一引,黑网自动缠上它的腿,猛地收紧。
它没能挣脱。
我咬牙,把全部意识压进胃里,驱动那团黑雾。网越收越紧,紫雾从它皮肤里被挤出来,顺着丝线反流回我体内。
它开始挣扎,一根骨刺断裂,但它仍在往前爬。
我站在原地,手没有颤抖。
首到最后一丝紫雾被抽干,黑网猛地一绞。
它不动了。
尸体倒地,爆出一团紫光。光球浮在半空,里面旋转着几道符文,像是某种文字,又像电路图。我伸手碰了一下。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基因链断裂、重组,像是被无形的手重新排列。某个声音在说:“融合不是结束,是开始。”
画面一闪而过。
光球破碎了。
我后退两步,靠在墙上。胃里的异物终于安静下来。我低头看手,黑网己经缩回去,但皮肤下还留着淡淡的暗纹,像血管一样。
我拔出“幽齿”,刀身己经腐蚀了一半。我将它收进袖口,转身朝出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头顶传来嗡鸣声。
是监控无人机,很小,贴着天花板飞行,镜头正对着我。我抬头望去,它闪了闪红灯,然后调头向高处飞去。
我知道它拍到了什么。
我走出厂房,天边开始泛白。风卷着碎纸吹过脚边。我摸了摸腹部,那里不再胀,反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像是多了一件武器。
我拐进一条排水沟,顺着斜坡往下走。污水没过小腿,冷得刺骨。走到一半,我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信号器的备用电池,扔进水里。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我继续向前走去。
远处,安全区的警戒塔亮起了第一盏灯。
我抬起手,看了看腕骨处那道暗纹。
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