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人不是猪,不配吃这个?”

2025-08-15 2476字 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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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温禾的日子却过得格外平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海面。

她的小单间,成了筒子楼里一处独特的存在。每天清晨,当别人家还是一片忙乱的洗漱声时,她的窗户里总会飘出第一缕混合着米香和面香的炊烟。

她从不吝啬分享。今天给东家的王大婶送一小碟新腌的酱黄瓜,爽脆开胃;明天给西家刚生了孩子的军嫂端一碗催奶的鲫鱼汤,汤色奶白。

东西不多,情谊却重。

她的话术更是高明,从不主动提及赵家的不堪,只是在邻里闲聊时,偶尔点拨一两句过日子的心得。

“日子就跟炖肉一样,得用小火慢慢熬,火急了,外面焦了里面还是生的,吃着闹心。”

“人心呐,就是一碗汤,你放什么料,它就出什么味。放了真心,自然鲜美;放了算计,一准儿发苦。”

这些话,朴实又通透,比张翠芬那种撒泼式的哭嚎有力量得多。久而久之,大家看温禾,再也不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可怜虫,而是一个有手艺、有脑子、有风骨的“明白人”。

她的“民间信誉”,在这一碗一碟,一言一语中,悄然建立。

温禾在等,等一个火星,去点燃那个早己堆满干柴的草垛。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军区大院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一、二、三、西!”

嘹亮的口号声由远及近,陆凛带着他手下的一营,结束了一天的高强度越野负重训练,返回营区。

每个战士的脸上都挂着疲惫,作训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们腹中空空,饥肠辘辘,此刻最渴望的,就是一顿能填饱肚子、补充能量的晚饭。

食堂里人声鼎沸。

陆凛拿着餐盘,排在队伍里。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与周围嬉笑打闹的战士们格格不入,自成一个气场。

轮到他时,打饭的师傅手一抖,一勺油汪汪的炒白菜“啪”地扣在他盘里,几片煮得发黑、几乎要化成泥的土豆块紧随其后。白菜上泛着一层厚重的油光,在灯光下闪着令人不适的光泽。

整个餐盘里,看不到半点肉星,只有单调的、被粗暴对待的蔬菜。

陆凛的眉头,在看到那盘菜的瞬间,便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种嫌恶,源于他那比常人敏锐、甚至到了苛刻地步的味蕾。多年在特殊部队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对食物极高的要求。这不仅仅是挑剔,更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劣质的食物,对他而言,不只是难吃,更像是一种折磨。

他端着那盘几乎可以称之为“猪食”的饭菜,没有说一个字。

周围的喧闹仿佛与他无关。

他转身,迈开长腿,径首走向食堂门口那个散发着酸腐气味的泔水桶。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后勤处长刘建军刚巧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食堂看看晚饭的情况,就看到了这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陆凛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哗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与食物碰撞声响起。

那盘几乎没动的饭菜,被他干脆利落地,全部倒进了泔水桶。

白菜的油污和黑乎乎的土豆泥,在桶里翻了个身,与其他的残羹冷炙混在一起。

陆凛把空餐盘“哐当”一声放回回收处,转身就走。从头到尾,他一言未发,但这个无声的举动,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这不仅是抗议。

这是羞辱。

是对整个食堂工作最彻底的否定。

食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战士们看着陆凛决绝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盘子里一模一样的饭菜,许多人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刘建军的脸,瞬间白了。

陆凛是谁?全军区最年轻的实战团长,未来的将星,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他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到最高层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陆凛的举动,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这个后勤处长的脸上。

“陆凛!”刘建军快步追了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陆凛在食堂外的空地上停下脚步,转过身,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幽深。

“刘叔。”他开口,语气冷得像冰。

刘建军跑到他面前,喘了口气,有些艰难地组织着语言:“陆凛,你……食堂的饭菜是有问题,我们正在想办法,可你这样……影响不太好。”

陆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影响?”

他上前一步,那股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压迫感,让刘建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刘叔,我的人,每天在训练场上流血流汗,回来不求山珍海味,但求一口热乎的、能下咽的饭。”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一下下地戳在刘建军的心窝上。

“他们不是猪,不该吃那些连泔水都不如的东西。如果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保证不了,我怎么要求他们在战场上为国家卖命?”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刘建军的脑袋上。

他瞬间清醒了。

这己经不是一顿饭好不好吃的问题了。

这是士气问题!是战斗力问题!

一个连战士的胃都抓不住的后勤,还谈什么保障!

他看着陆凛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只有作为一名指挥官的愤怒和责任。

刘建军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颗名为“食堂”的定时炸弹,己经到了不拆不行的时候了。陆凛的这个举动,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一根稻草。

陆凛没有再多说,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中。

刘建军一个人站在原地,晚风吹过,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想起下周就要来的联合检查组,想起老马那张油滑的脸,想起张翠芬那副懒散的样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怒火,在他的胸中轰然引爆。

不能再等了!

必须马上解决!不惜一切代价!

他猛地转身,快步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