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理说得对。”
温禾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在全场激起千层浪。
整个礼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胜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准备好的满肚子话术，全被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她……承认了？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他设想过温禾会狡辩，会哭诉，会歇斯底里，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平静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这致命的指控！
刘处长的脸，从铁青变成了煞白。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而混在人群中的张翠芬，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疯狂地擂鼓！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扭曲的狂喜。
温禾，你也有今天！你死定了！
温禾无视了这众生百态，她只是转向李胜利，脸上挂着那抹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经理这么关心我们食堂的食品安全，真是我们后勤工作的楷模。既然如此，那就请您上来，亲自为大家揭晓答案，如何？”
这一下，李胜利彻底被架住了。
他本来只想煽动舆论，让领导施压，从没想过自己要亲自动手。可温禾把话递到了这个份上，他要是不敢，反而显得心虚。
“好！这可是你说的！”李胜利一咬牙，大步走上前来，他要亲眼看着温禾身败名裂！
他走到那青瓷汤盅前，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手上猛地一用力，将那沉重的盖子掀了开来！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性的冲击波，瞬间从汤盅里喷涌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油馊味，那是一种混合了油脂腐败、食材变质、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离得最近的几位领导，脸色瞬间大变，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全场哗然，前排的宾客们纷纷捂住了口鼻，脸上满是惊骇与厌恶。
“天哪！什么味儿！”
“太臭了！这哪里是给人吃的！”
“这是泔水吧！太恶心了！”
李胜利被这股恶臭熏得头晕眼花，但心底却涌起无边的快意！
他强忍着恶心，指着那锅散发着恶臭的汤，对着所有人大吼：“大家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这就是军区食堂的压轴大菜！这就是他们给首长们准备的‘佛跳墙’！这是要吃死人啊！”
张翠芬在台下看得浑身舒畅，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得意。
成了！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温禾！
刘处长看着那锅污秽之物，眼前一黑，彻底绝望了。他甚至不敢去看主桌上首长们那阴沉如水的脸色。
整个局面，己经彻底崩盘。
就在李胜利最得意，张翠芬最畅快，刘处长最绝望的时刻。
温禾，动了。
她没有看那锅臭气熏天的汤，也没有看状若疯魔的李胜利。她只是抬起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轻轻地、清脆地，拍了两下手。
“啪、啪。”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后厨的门，应声而开。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王大婶推着一辆餐车，缓缓地、稳稳地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
而那餐车上，赫然放着另一坛，一模一样的，古色古香的青瓷汤盅！
全场皆惊！
李胜利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一坛？
温禾走上前，绕过了那坛散发着恶臭的汤，来到了王大婶的餐车旁。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温热的坛身，目光扫过主桌上惊疑不定的领导们，声音清亮而坚定：
“各位首长，各位来宾。刚刚那坛，确实有问题。”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而这一坛，才是真正为大家准备的，佛跳墙！”
话音未落，她亲手掀开了第二坛汤盅的盖子！
如果说，前一秒是地狱的恶臭。
那么这一秒，整个礼堂，仿佛瞬间被拉入了琼楼玉宇的仙境！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霸道至极的异香，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开！
那不是单一的香味，那是几十种顶级食材经过文火慢煨，完美融合后，升华出的复合香气！有肉的醇厚，有海的鲜美，有酒的陈香……
那香味仿佛有生命，有形态，它强势地冲散了空气中残留的恶臭，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蛮横地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咕咚。
不知道是谁，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全场死寂。
香，太香了！
香与臭的极致对比，给所有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感官冲击。
温禾看着李胜利那张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早就知道，有鬼祟之辈要捣鬼，所以昨晚，我特地准备了两份。”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人群中己经面无人色的张翠芬。
“一份，是给鬼准备的。一份，才是给人准备的。”
此话一出，真相昭然若揭！
“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狡辩！”李胜利终于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指着温禾大叫。
温禾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而沉稳的身影，从宾客席位上站了起来。
是陆凛。
他甚至没有走向前台，只是站在原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的存在感，强大到无人可以忽视。
他没有看温禾，目光冷冷地落在李胜利的身上，吐出几个字：
“昨晚，后厨库房外，有夜间巡逻的哨兵。”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李胜利的头顶炸响！
哨兵？！
陆凛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对着门口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进来。”
门外，两名警卫带着一个年轻的哨兵，迈着标准的正步，走了进来。
哨兵走到台前，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报告首长！昨夜凌晨两点十五分，我在后厨库房外执勤，亲眼看到——”
他的手，猛地抬起，如同利剑出鞘，笔首地指向人群中己经抖如筛糠的张翠芬！
“——她！鬼鬼祟祟潜入库房，往汤盅里倒了一瓶不明液体！”
轰！
张翠芬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看着那个指向自己的哨兵，看着周围所有人投来的鄙夷、愤怒、厌恶的目光，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当场瘫倒在地！
“不是我……不是我……”她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徒劳地辩解着。
陆凛的副官上前一步，声音冰冷：“人赃并获，还要狡辩吗？那瓶馊油，是不是还在你身上？”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翠芬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她崩溃了，涕泪横流地哭喊起来：“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是李胜利！是红星饭店的李胜利指使我干的！他说事成之后就让我当采买主管……是他让我干的！”
全场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李胜利的身上。
李胜利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看着瘫在地上哭嚎的张翠芬，看着台上那两坛对比鲜明的佛跳墙，看着主桌上首长们那能杀人的目光……
他知道，他完了。
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