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哲学会隔世一剑后,便返回觉禅寺,不多时便携上光燕一同离去。
至于那官御天与任千行二人,会不会因这隔世一剑而心生嫌隙,让父子二人提前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那便与云哲无关了。
云哲带着上官燕抵达西方城时,天色己近黄昏。城内人声鼎沸,商贩叫卖、车马嘈杂,街道两旁灯火次第亮起,氤氲的灯光映照在云哲的面庞上,更衬出他那懒散而又莫测的神情。
他并未急着做什么,而是寻了一家位置僻静的客栈住下。
上官燕一路沉默,虽然猜测到云哲和他师傅之间可能有着某些约定,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尊下,到底……想做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等人。”云哲回答得轻描淡写,唇角微微上扬,“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上官燕一怔,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二日清晨,西方城的街道上刚开始有行人往来,一辆宽敞的轮椅便在高易山的推动下缓缓驶来。轮椅上坐着的,是一名穿着一袭华贵金衣青年——欧阳明月。
他肤色胜雪,眉目如画,眉心一点朱砂痣,神情虽平静却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焦急。那双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不安。
“上官燕……”欧阳明月低声呢喃,指尖微微收紧,指节发白。
“公子,到了。”高易山看着客栈。
“推我进去。”欧阳明月平静地吩咐。
轮椅的车轮轻微碾过木地板,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大厅中,上官燕怔怔地看着欧阳明月,她没想到对方出现在这里。她心头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之前她为了救司马长风,欧阳明月提出了“一夜独拥佳人”的要求,可最终欧阳明月放弃了 ,并治好了司马长风的伤势。
云哲缓缓放下茶盏,视线口落在欧阳明月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哟,来了啊。”
欧阳明月抬起眼,迎上云哲带着戏谑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坚定:“尊下,我来带她走。”
“带她走?”云哲嘴角弯起,缓缓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嗒”声。“你凭什么?你一个不能行走的人,能护得住她?”
高易山闻言脸色一沉,却被欧阳明月抬手制止。
欧阳明月目光清澈,声音一字一句:“哪怕我双腿残废,只要我活着,我便要护她周全。”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一紧,连高易山都下意识握紧了推轮椅的手,眼神里透出一抹担忧。
云哲突然笑了,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悠然却带着一丝嘲讽:“好啊,果然情深意重。不过——”
他缓缓起身,衣袍微微扬起,步伐慵懒地走向欧阳明月。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人呼吸一滞。
“既然你爱她,不如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云哲在欧阳明月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唇角微扬,“向她表白。说出你对她的心意。只要她答应跟你走,我立刻放人。”
上官燕闻言也是一愣,她没有预料到云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从未见过欧阳明月如此狼狈的模样,那个永远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此刻紧张得出汗。
云哲见欧阳明月不说话,继续调侃道:“怎么?边疆老人教了你琴棋书画、医卜星相……”他突然俯身,阴影笼罩住轮椅,“就没教你怎么求爱?”
高易山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知道自己主人喜欢上官燕,也希望主人能够抱得美人归。
欧阳明月缓缓抬起头,那双一向温润的眼睛此刻如同夜空般深沉,透出一丝孤注一掷的光。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因微微颤抖而显得格外脆弱,却还是用尽力气去握住那只纤细白皙的手。
“上官燕。”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起便喜欢。”
上官燕怔在原地,眼底情绪翻涌。
云哲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眼底带着笑意,声音里透着几分轻佻:“好一个深情款款。真是让人感动啊。”
他转过头,看向上官燕,声音缓慢而意味深长:“上官燕,这么痴情的男人,你会答应吗?还是你嫌弃他是一个残废?”
上官燕的指尖微微颤动,神情一时间复杂至极。
欧阳明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是深情,也是无畏。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他都己无怨无悔。
他抬眸望向上官燕,眼神里满是希冀与忐忑:“燕儿,我……能否,陪在你身边?”
大厅内一片死寂。
上官燕咬着唇,指尖死死扣住衣袖,白皙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青。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挣扎,最终缓缓摇头。
“欧阳公子,你很好……”她的声音哽咽,像是怕伤人,又像是在自我安慰,“可是,我心里……己经有了人。”
话音落下,欧阳明月的笑容像玻璃般碎裂,唇角还维持着一抹强装的弧度,可眼底却浮现出无法掩饰的黯然。
“我明白了。”他低低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终究是我自作多情。”
轮椅微微一晃,高易山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什么。
云哲见没有乐子,回到座位上,为自己续上一杯茶,“上官燕,你自由了。”
他带上官燕在身边,本就只为激化司马长风与燕藏锋,逼他们使出刀剑合璧。
如今目的己达,上官燕也不重要了。
至于上官燕与欧阳明月的恩怨、同司马长风的牵绊,乃至牵扯进来的燕藏锋与拜玉儿。
云哲表示这不关他的事情。
倘若司马长风和燕藏锋真的发展出超友谊也不是他的锅,要怪就怪古木天,谁让是他铸造的龙魂刀和凤血剑。
同时云哲在心中感叹:武洲的年轻人玩得就是花!
大厅内气氛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余波。上官燕怔怔地看着云哲,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不敢置信,还有一丝不安。
“尊下……真的放我离开?”她语调微颤,仿佛生怕这一切只是云哲的一个恶趣味陷阱。
欧阳明月亦是眉头紧锁。他推着轮椅微微前移,目光如炬地盯着云哲,神情里透着试探与疑惑。
“尊下就这么……随便放人?”他声音低沉,透着难以置信。
云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的笑:“我说过,只要她答应你的表白,就可以离开。虽然,她拒绝了,你们也可以离开。还是说你们想留下来陪我喝茶?”
“……”两人默然。
云哲懒散地挥了挥手,似乎驱赶苍蝇一般:“快走吧,你们再不走,可要错过一出好戏了。”
“好戏?”欧阳明月眉头皱得更深,却也不敢多问。
上官燕迟疑了片刻,终是咬了咬唇,低声道:“多谢!”
云哲眼里闪过一丝调笑,“祝你们好运哈!”
两人心中越发不安,但还是推开客栈大门。
然而,刚踏出门槛,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便让上官燕浑身一僵。
“上官燕!”司马长风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迅速恢复了冷漠,“你没事就好。”
上官燕的心脏猛地一缩,然而还未来得及说话,燕藏锋紧随其后走了上来。
“哼。”燕藏锋冷哼一声,眼神里透出一抹毫不掩饰的不满与排斥。
司马长风感受到这股情绪,下意识地转身望向燕藏锋,神情一柔,语气罕见地带了几分安抚:“别误会,我只是关心她的安危。”
两人眼神交织的刹那,那种若有若无的默契与异样情愫,让上官燕脸色骤然煞白,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燕藏锋站在他身旁,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故意往司马长风身边靠了靠,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刀柄,似是在宣示主权。
他目光轻蔑地扫过上官燕,“看来是多此一举了,人家根本不需要我们救。”
司马长风闻言,竟微微皱眉,转头低声安抚:“藏锋,别这样。”
“司马长风……你……”她声音颤抖,心头一阵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崩塌。
拜玉儿跟在燕藏锋身后,当看到这一幕时,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美丽的面庞因愤怒与羞辱而微微扭曲。
“藏锋……”她喃喃低语,声音几近破碎,“你怎么能……怎么能……”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远处街头,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吊在最后方,见到眼前的混乱场面,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造孽啊……造孽啊……”古木天喃喃低语,神情中透出深深的嫌弃与无奈,作为龙魂刀和风雪剑的铸造者,他对这对刀剑更加嫌弃了。
边疆老人拼命憋笑,肩膀微微颤动:“哈哈……古木天,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有情之刃必成就有情之人’吗?现在倒好……”
“闭嘴!”古木天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他娘的哪是有情之刃?分明是龙阳之刃!
云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旁,双手负后,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二位,看来赌注是我赢了啊。”
“你……”古木天脸色黑如锅底,偏偏无言以对。
云哲目光扫过前方混乱的场面——上官燕的震惊、欧阳明月的黯然、司马长风的冷淡、燕藏锋的得意、拜玉儿的崩溃……
“古木天,你这刀剑哪里是‘有情之刃’?”云哲摇头笑道,“分明是‘断袖之刃’!”
木天的脸色己经黑得能滴出墨来。想到这段时间,教导燕藏锋雪花剑法,加剧了“刀剑情愫”的渗透——让燕藏锋和司马长风的关系愈发暧昧。他心里那个郁闷,简首比吞了十斤苍蝇还难受。
“老夫愿赌服输!”古木天狠狠一甩袖袍,声音闷闷的,像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你赢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云哲依旧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嘴角却带着一丝揶揄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古木天。
“不急。”他语气懒洋洋的,眸光深邃中透着一丝调侃,“我还没想到要你做什么。等哪天我想到了,再来找你便是。”
寻常琐事,云哲从无需仰仗他人;而真正他力有不逮之事,放眼周遭,旁人多半也束手无策。
边疆老人则是忍俊不禁,嘴角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司马长风和燕藏锋二人方向。
“现在实验结束了,”他语气悠然,似乎带着调侃的意味,“你要怎么处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古木天闻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喉咙像是卡了石子般闷声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想办法解开龙魂刀和凤血剑的影响……”
云哲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远处仍在僵持的几人——司马长风正低声对燕藏锋说着什么,而上官燕的脸色己经难看到极点。
“这是你们的事情!”他轻飘飘地开口,语气里透出几分幸灾乐祸,“和我无关。”
“云哲!”古木天低喝一声,眼中隐隐泛起怒意。
可云哲却不为所动,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彼此搀扶、眼神暧昧的司马长风和燕藏锋,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再者,”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似真似假的调侃,“你不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子的关系……挺好吗?”
古木天:“……”
边疆老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捂着肚子连连摆手,“哈哈哈……不错不错,这可比当初老夫预料的还要精彩!”
“精彩个屁!”古木天脸色铁青,猛地甩袖,怒声道:“他们两个可算是我半个徒弟,现在却……”
“现在不过是情投意合罢了。”云哲打断了他,神色淡然,“何况,你自己不是曾说过‘有情之刃’吗?刀剑本就无情,如今让持剑者有了情,你不是该高兴吗?”
“……”古木天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云哲却懒得再多说,目光扫过这一群人,淡淡道:“行了,乐子己经看完,我还有事,先告辞。”
话音落下,他衣袂微扬,身影己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只留下古木天脸色铁青,边疆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西方城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云哲那份令人牙痒的戏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