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
对于大多数己经沉睡的城市而言,这是一个寂静的时刻。
但对于傅氏集团的总部大厦来说,这一夜,无眠。
整栋大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无数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压低了声音的紧急讨论声,汇成了一首末日来临前的交响曲。每一个员工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寰宇医疗的惊天丑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十二级大地震,将这座商业帝国震得地动山摇。股价暴跌、舆论海啸、监管问询、合作商的恐慌性解约……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足以致命的重击。
而最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和恐惧的是——
集团的最高统治者,董事长傅震霆,在最初下达了几道含糊不清的指令后,便将自己反锁在了顶层办公室里,对外不作任何回应。
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整个傅氏集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滑向失控的深渊。
就在这人心惶惶、一片混乱的时刻,一条简短却极具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惊雷般,通过各个部门主管的内部通讯渠道,瞬间传遍了整栋大楼——
【大少爷,要回来了。】
【半小时后,顶层会议室,召开紧急董事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少爷?
那个己经被董事长亲自宣布“精神失常、无限期休养”的大少爷?!
他不是在医院里吗?
他怎么会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
疑问、震惊、猜测、观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中翻腾。一些嗅觉敏锐的“老臣”,己经从这则消息中,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名为“政变”的味道。
半小时后。
集团总部大楼前。
三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在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悄无声息地,稳稳停在了正门前的专属车位上。
中间那辆车的后门,被秦叔从里面恭敬地推开。
一只擦得锃亮的、定制款的牛津皮鞋,率先踏上了地面。
紧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傅聿深。
他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手工西装,白色的衬衫领口,没有系领带,随意地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没有丝毫久病初愈的憔悴,反而带着一种淬火重生后的锋锐与冷冽。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座他亲手缔造又被迫离开的商业帝国,黑眸深处,是王者归来的沉静与霸气。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病人”,也不是什么“疯子”。
他,是傅氏唯一、真正的继承人。
另一侧的车门打开,苏晚凝也随之走了下来。
她换下了一身白大褂,穿着一套简洁干练的米色香奈儿套装,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表情,仿佛眼前这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有趣的实验观察。
她自然地站到傅聿深身旁,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与傅聿深相得益彰,竟让人生出一种“他们本该如此”的错觉。
温雅则从第三辆车上下来,在秦叔的搀扶下,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今天,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傅家夫人,而是作为一名重要的股东,来见证自己儿子的加冕。
“少爷。”
大楼门口,早己闻讯等候在此的,是以集团副总裁林伯为首的一众“旧部”。
这些人,都是当初傅聿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在傅聿深“出事”后,他们有的被架空,有的被边缘化,但此刻,在看到傅聿深重新站在这里时,他们眼中压抑己久的激动和忠诚,瞬间迸发了出来!
“您……您终于回来了!”林副总年过半百,此刻竟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
傅聿深微微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林叔,辛苦了。”
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这些在傅震霆高压下忍辱负重的旧部们,瞬间红了眼眶。
他什么都记得。
他什么都知道。
“走吧,”傅聿深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大楼顶层那间依旧亮着灯的办公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些账,该算算了。”
“有些垃圾,也该清理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
所有还在加班的员工,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屏住呼吸,行注目礼。
他们看着那个传说中己经疯了的男人,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帝王之姿,穿过大厅,走向那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董事长专属电梯。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身边的女人,美丽、冷静,像一位神秘而强大的军师。
他的身后,跟着他最忠诚的部下。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他们有种强烈的预感——
傅家的天,要变了。
叮——!
专属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傅聿深率先走了进去,苏晚凝、温雅、秦叔和林副总等人紧随其后。
数字,开始向上攀升。
气氛,越来越凝重。
电梯里,林副总低声快速地汇报着情况:“少爷,目前集团内部己经乱成了一锅粥。寰宇医疗的丑闻是致命的,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董事长的决策失误。大部分董事己经被我私下通知,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有几位……是董事长的死忠,恐怕不会轻易站到我们这边。”
“意料之中。”傅聿深看着电梯镜面上自己冷峻的倒影,淡淡地说道。
“那份SGS的报告,和那些录音……”苏晚凝适时地开口,声音清冷,“只是第一道开胃菜。傅震霆如果还想挣扎,我不介意再给他加点主食。”
林副总看了一眼苏晚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敬佩。他之前只是听说,大少爷身边多了一位很厉害的苏医生,现在看来,这位苏医生的“厉害”,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寰宇医疗这颗炸弹,炸得实在是太精准、太狠了!
“叮——!”
电梯到达顶层。
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外,是一条铺着昂贵手工地毯的安静走廊。
走廊的尽头,那扇厚重的、由名贵柚木打造的董事长办公室大门,紧紧关闭着。
门外,站着傅震霆的两名贴身保镖,像两尊门神,脸色铁青地拦住了去路。
走廊两侧,闻讯赶来的董事们,己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神色各异。当他们看到从电梯里走出的傅聿深时,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有震惊,有怀疑,有审视,也有期待。
“大少爷?”其中一名与傅震霆关系密切的董事,皱着眉,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客气的质问,“你不是应该在医院休养吗?现在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位傅震霆的亲信附和。
“是啊,聿深,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现在董事长正在处理危机,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傅聿深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仿佛这些跳梁小丑的聒噪,根本不配入他的耳。
苏晚凝见状,向前踏了半步,冷冷地环视着那几位董事,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走廊:
“添乱?”
“各位董事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选择性失憶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文件,那是傅聿深早就准备好的股权证明。
“傅聿深先生,作为傅氏集团持股35%的最大个人股东,在董事长涉嫌重大决策失误、导致集团面临颠覆性危机之时,他不仅有权来,更有义务来!”
“他来,是来主持大局,拨乱反正!”
“倒是各位,”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那几个叫嚣的董事,“在集团生死存亡的关头,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反而在此阻挠最大股东行使权力,是何居心?”
“还是说,寰宇医疗的烂摊子,各位……也有份?”
最后那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那几位董事的脸色,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让他进来。”
一道苍老、疲惫,却依旧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从厚重的办公室大门后,传了出来。
是傅震霆。
两名保镖闻言,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通往权力之巅的道路,畅通无阻.
傅聿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口,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扇大门。
每一次落脚,都像是敲响旧时代落幕的丧钟。
他走到门前,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他要亲眼看着,那个将他推入深渊的父亲,是如何从王座上,狼狈地跌落下来。
门内,灯光昏暗。
曾经意气风发的傅震天,此刻正颓然地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儿子,以及他身边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父与子,新王与旧王。
在这间象征着傅氏最高权力的房间里,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决定命运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