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仿佛有一颗无声的炸弹,在秦叔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是尖锐的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焦距。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平板,那行由冰冷代码组成的、血淋淋的“授权人:秦叔”,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伪造!!”
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的深处,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下一秒,他那身经百战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朝苏晚凝扑了过去!
他的目标不是苏晚凝,而是她手中的平板!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平板的瞬间,另一只手,一只苍白却快如闪电的手,后发先至,轻描淡写地将平板移开了半寸。
秦叔抓了个空。
他僵在原地,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而苏晚凝己经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她脸上那抹残忍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
“反应很快,秦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赞赏,“可惜,你否认不了事实。”
“你在撒谎!”秦叔猛地首起身,双目赤红,像一头困兽,“这种电子证据,伪造起来轻而易举!你是个顶级的黑客,这点小把戏……”
“黑客?”苏晚凝打断了他,她摇了摇头,像是在纠正一个犯了低级错误的学生,“我纠正一下。我不是在攻击数据库,我是在……解读‘物质’本身。”
她将平板的界面切换,无数复杂的原子链和光谱分析图重新浮现。
“这个‘生物签名’,不是一行储存在服务器里的代码,秦先生。它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用特定同位素构成的、极其微量的标记物,被巧妙地嵌入了毒素的分子结构里。它就像产品的‘序列号’,除非你用粒子对撞机把它轰成原子尘,否则它永远存在。”
她的声音,冷静得如同AI,却字字诛心。
“而这台移动生化站,它的核心功能之一,就是通过超高精度质谱分析,来识别和读取这种‘签名’。它所连接的,是傅氏生物实验室的物理内网,读取的是最原始的出入库记录。记录显示,批号为QN-001的标记物,于三个月前被提取,唯一的授权人,是你。”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你说我伪造证据?可以。除非你认为,我不仅能隔空改写物理定律,还能穿越时空,回到三个月前,用你的指纹和虹膜,签下那份授权文件。”
“……”
秦叔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冷汗,从他的额角、后背、掌心疯狂地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衬衫。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苏晚-凝说的每一个字,都指向一个他不敢、也不能去想象的真相。
三个月前……
那个时间点……
正是他和傅震霆,第一次开始怀疑傅聿深“有异心”的时候!
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先生就己经……
不!不可能!先生待他恩重如山,视他如左膀右臂,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陷害他?!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这个女人在挑拨离间!
“为……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苏晚凝,又像是在问自己,“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该问我,该问你自己。”苏-晚-凝的眼神,冷得像冰,“一个像傅震霆那样多疑、狠辣的梟雄,会允许一个知道他所有秘密,并且手握重权的‘外人’,永远留在身边吗?”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耳语,精准地撕开秦叔内心最深处的防线。
“他给你权势,给你信任,让你成为傅聿深的‘影子父亲’,让你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重臣。但棋子,终究是棋子。当你完成了所有的任务——看管住了傅聿深,除掉了潜在的威胁,甚至为他背上了毒杀妻儿的黑锅之后……你觉得,一枚废掉的棋子,会有什么下场?”
“不……住口!!”秦叔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他坚守了半生的忠诚和信仰,正在被这个女人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片片地剥落、碾碎!
就在这时——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滔天恨意和痛苦的咆哮,从病床上传来!
傅聿深,猛地坐了起来!
他没有“醒”,双眼依旧紧闭,但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上,布满了狰狞扭曲的纹路。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要将那薄薄的布料撕成碎片!
他听到了。
他全都听到了。
父亲……
竟然是他的父亲……
那个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无尽痛苦的男人,竟然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股极致的恨意和绝望,甚至冲破了药物的压制,让他的身体产生了最剧烈的应激反应!
这声咆哮,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叔的神经上,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惊恐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傅聿深,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冷静到可怕的女人。
他输了。
一败涂地。
苏晚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火候到了。
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语气第一次变得平缓,甚至带上了一丝……悲悯。
“秦叔,你不是我的敌人。从头到尾,你和他,都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将平板递到他面前,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己经新鲜出炉的、完整的解药分子式。
“我现在,就可以合成解药,救活温雅。但是……”她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只能救她一次。只要傅震霆还在,他可以下第一次毒,就可以下第二次。下一次,你猜,他会用谁的‘签名’?”
秦叔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我给你一个选择。”苏晚-凝的声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一个让你活下去,也让他们母子,能真正活下去的选择。”
“什……什么选择?”秦叔的声音嘶哑干涩。
“做我的‘内应’。”
苏晚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傅震霆的一切,他的核心机密,他的弱点,他所有的暗棋,都告诉我。作为交换,我不仅能救温雅,我还能……彻底抹掉你身上的‘证据’,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从傅震霆的棋盘上,彻底消失。”
“或者,”她的声音再次变冷,“你继续做他那条忠心耿耿的狗,等着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然后……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你……让我……背叛先生?”秦叔的眼中,最后的一丝光芒似乎也熄灭了。
“不,”苏晚凝摇了摇头,“我是在让你,选择你自己。”
“咚!咚!咚!”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重重敲响,门外传来手下焦急的声音:“秦先生!里面没事吧?!听到少爷的声音了!”
这一刻,整个病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秦叔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门外,是旧主的世界,是那张将他吞噬的、名为“忠诚”的网。
门内,是魔鬼的交易,是一条未知的、或许能活下去的,荆棘之路。
他该如何回答?
他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伸向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一个字,定生死。
一个字,择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