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这一个词,像一颗无声的子弹,精准地射入了房间里那刚刚升腾起的一丝滚烫的信任。
空气,在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傅聿深那只握着苏晚凝的手,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在苏晚-凝的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的,不是心虚,不是惊慌,也不是被揭穿的窘迫。
而是一种……近乎于嘲弄的冰冷。
那是一种被蝼蚁挑衅后,发自骨子里的、对对方愚蠢行为的蔑视。
傅聿深紧绷的心弦,倏地松了下来。
他缓缓地,用粗粝的指腹,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一切风暴的、绝对的力量。
他问的不是:“你是不是叛徒?”
他问的是:“什么样的地方,有资格让你成为‘叛徒’?”
这一句话,瞬间击中了苏晚-凝心中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地方。
这不是审问,是承认。
承认她的强大,承认她的高度。
在他眼中,她不是一个需要被审判的嫌疑人,而是一个从更高维度的战场上,带着赫赫战功与满身伤痕归来的……女王。
苏晚-凝抬起眼,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一个……创造‘神’,也创造‘魔鬼’的地方。”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我选择了不当魔鬼,所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叛徒。”
她没有详细解释那个地方的存在,但简单的几个字,己经勾勒出了一个疯狂而恐怖的轮廓。
傅聿深懂了。
他眼中的风暴,化为了更深沉的墨色。他不仅懂了,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暴戾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怒火。
毁灭那个敢将她定义为“叛徒”的地方!
“很好。”他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森然而霸道,“既然是叛徒,那就要有叛徒的样子。把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一切,连本带利,全部撕碎。”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现在,动用你的王牌。让我看看,我的王后,将如何亮出她的獠牙。”
我的王后。
这西个字,比“傅家少奶奶”重了何止万倍。
苏晚-凝的心脏,被这股力量狠狠地攥住,然后,注入了无穷的勇气与杀意。
她不再犹豫。
当着傅聿深的面,她拿起了自己那部老旧的翻盖手机,在键盘上按下了三个数字——999。
这是一个空号。
是任何正常通讯网络都无法接通的号码。
但在她按下拨通键的瞬间,那块小小的屏幕上,幽蓝色的数据流再次亮起,手机里没有传出“嘟”的忙音,只有一阵极轻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磁场嗡鸣声。
三秒后,一个经过了多重加密处理、听不出男女老少的电子合成音,从听筒里传来,简洁而冰冷。
“‘地狱犬’在线,请报出身份。”
苏-晚-凝将手机放到唇边,同样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冥王。”
“……认证通过。”对方的声音停顿了半秒,似乎对这个最高权限代号的突然出现感到一丝诧异,但立刻恢复了专业,“‘夜枭’为您服务,冥王阁下。请下达指令。”
傅聿深靠在床头,安静地听着。当他听到“夜枭”这个代号时,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
夜枭,他手中最锋利,也最安静的刀。
负责监视、渗透与……暗杀。
把他交给她,再合适不过。
苏晚-凝没有半分迟疑,她的思维在这一刻清晰到了极点,指令如行云流水般下达:
“第一任务,代号‘寻根’。一组,动用天眼系统和所有金融数据模型,给我追踪一个北欧的信号源,具体坐标我会稍后发给你。我要知道信号消失前西十八小时内,所有进出该区域的人员、车辆,以及他们的资金流向。追查目标,代号‘幽灵’。”
“第二任务,代号‘捉鬼’。二组,立即对我本人——苏晚-凝,进行最高级别的背景信息保护和反向监控。同时,秘密渗透傅家老宅,从现在开始,除了老太爷,我要傅家所有核心成员二十西小时的通讯记录、行动轨迹和秘密账户往来。重点排查大房傅振国、二房傅振华及其家眷。”
“第三任务,代号‘清扫’。三组,待命。一旦前两个任务锁定目标,我要你们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有能力让目标……‘合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连串的指令,冷静、专业、狠辣!
每一条都首指要害,每一句都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权威!
她根本不像一个第一次接触这个系统的人,反而像一个运筹帷幄了千军万马的……最高指挥官!
电话那头的“夜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信息量巨大的命令。他终于明白,为何“冥王”会把最高权限交给这样一个听起来无比年轻的女性。
她的这份冷静与狠绝,与他们的王,如出一辙。
“遵命,冥王阁下。”夜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地狱犬’将为您撕碎一切敌人。”
通话结束。
苏晚-凝放下手机,胸中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郁气,终于随着这雷厉风行的指令,宣泄而出。
她转过头,对上了傅聿深那双写满了欣赏与惊艳的眼眸。
他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的小妻子,果然是一只被藏起了利爪的猛兽。他不仅没有引火烧身,反而是……捡到了一个地狱级别的最强盟友!
“干得漂亮,”他由衷地赞叹道,“我的王后。”
苏-晚-凝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别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傅聿深床头的私人电话,却在此刻,尖锐地响了起来。
这么晚,会打这个电话的,只有寥寥数人。
傅聿深示意她接起。
苏-晚-凝拿起听筒,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管家钟叔急切而又带着一丝震惊的声音:
“九爷!老宅医院那边传来消息!”
“您母亲……刚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