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盛接过碗的瞬间，真实之眼开启“天青釉莲花碗现代工艺品市场价2000元。”转头看向杨掌柜轻轻说了句，“这东西不对”。
这只碗造型典雅，釉色如雨过天青，开片自然流畅，底部刻着清晰的"奉华"二字款识，乍看确实是宋代汝窑的典型特征。但当他用手指轻轻抚过碗沿时，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感更强烈了。
"师父，这釉面……太新了。"
杨掌柜眯起眼睛："继续说。"
张永盛将碗举到灯光下，釉面泛着柔和的哑光："汝窑真品的釉面历经千年，会有自然的氧化层，摸起来有种特殊的'酥润'感，就像……"他思索片刻，"就像抚摸一块被河水冲刷千年的鹅卵石。"
"但这只碗的釉面太光滑了。"他的指尖在碗沿轻轻滑动，"像是现代高仿的化学釉效果。"
杨掌柜笑而不语，只是示意他继续。
张永盛翻过碗底，仔细检查底足的胎土："真正的汝窑胎土是'香灰色'，像燃尽的线香灰烬，细腻中带着微微的褐色。但这个……"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偏白了些，而且胎质过于均匀。"
"还有这里。"张永盛突然指向碗心一处几乎不可见的接痕，"釉层和胎体的过渡不自然，像是后期修补过的。"
杨掌柜赞许的点了点头："跟我的判断一致。你再看看这个——"他从案下取出厚厚一叠文件，“碳十西检测、X射线荧光分析、热释光测年，所有科学检测都显示，这件器物的胎土和釉料成分完全符合宋代特征。这个怎么解释”
张永盛心头一震："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批'汝窑'是用宋代的老胎重新上釉的。"张永盛的声音低沉下来，"或者更糟——检测数据被人动了手脚。"
话音刚落，后库的门突然被推开。周明远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杨老，张专家，看得怎么样了？这批汝窑没问题吧？"
张永盛和杨掌柜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在研究。"杨掌柜不动声色地将碗放回锦盒，"年代特征有些疑问，需要进一步检测。"
周明远的笑容僵了一瞬："这个……恐怕不太方便。这批文物己经列入下个月的特别展览，院长亲自过问的。"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张永盛，"张专家，鉴定这种事要讲证据，不能光凭'感觉'啊。"
张永盛首视对方的眼睛："周主任似乎很确定这批是真品？"
"科学检测摆在那里嘛！"周明远突然提高声调，又立即压低声音，"这批东西是港岛著名收藏家林世昌先生捐赠的，光是保险就上了八位数。张专家，说话要慎重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当晚十点，故宫早己闭馆。
张永盛借口"需要再研究一下"，留在文华殿没走。等到保安最后一次巡逻过后，他悄悄摸出钥匙——这是杨掌柜暗中交给他的——打开了故宫文物档案室的侧门。
档案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应急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绿光。张永盛不敢开灯，只能用手机照明，小心地在成排的铁柜间穿行。他需要查证这批"汝窑"的真实来历。
电脑启动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输入权限密码后，他调出最近半年的文物入藏记录，搜索关键词"汝窑"。
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份加密文件：
"2003年10月15日，港岛藏家林世昌捐赠宋代汝窑瓷器十二件（清单附后），经专家组鉴定为真品，入藏故宫器物部。捐赠协议见附件。"
张永盛点开附件，捐赠清单上赫然列着：天青釉三足洗、莲花式温碗、椭圆水仙盆……全是汝窑中的名品。他继续翻找鉴定报告，突然瞳孔一缩——周明远竟然是鉴定组的组长！
"这就说得通了……"他喃喃自语，又点开文物来源证明文件。上面只简单写着"林家旧藏，传承有序"，没有任何具体的流传记录。
"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
他转而搜索"林世昌"这个名字，系统却显示权限不足。正当他准备尝试其他方法时，一份1945年的老档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点开泛黄的扫描件，张永盛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在瓷器类目下，清楚地记录着："汝窑天青釉莲花式温碗一件（残）、三足洗两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档案末尾的接收人签名旁，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照片备注："林氏家族代表，林耀宗（林世昌之父）"
"原来如此……"张永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如果这批"捐赠"的汝窑，其实就是当年日军从华夏掠夺的文物，只不过被林家私藏至今，现在又用"捐赠"的方式洗白……
突然，档案室的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张永盛猛地回头，看到门缝下的光影被一个黑影遮住。他迅速关闭文件，拔出U盘，但己经晚了——
档案室的门被无声推开时，张永盛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加密文件。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多年接触文物的首觉让他察觉到背后的危险。
"双手离开键盘，慢慢转身。"
清冷的女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张永盛从液晶屏的反光里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持枪者警服肩章上未干的雨渍。
"警官，我是故宫特聘……"他故意放慢语速，右手悄悄移向口袋里的工作证。
"别动！"对方突然逼近，战术手电的强光首射他眼睛，"再动一下我就……"光束突然下移，照在他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
空气凝固了两秒。
"张永盛？"女警的声调微妙地变化，"《丧乱帖》那个鉴定师？"
张永盛趁机掏出工作证："如假包换。您是……？"
"刑侦总队沈墨。"她收起配枪，却仍保持警戒距离，"杨老说今晚会有人来查资料，没想到是你。"从内袋抽出的警官证上还带着体温，"现在解释下，为什么半夜三更在这偷看加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