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部的空气带着恒定的凉意，服务器风扇的低鸣是永不疲倦的背景音。
林薇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此刻正被上午十点的阳光镀上一层淡金。
她微微垂首，专注地盯着面前三块并排的曲面显示器，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流映在她清澈的瞳仁里，如同倒映着星河。
秦川斜倚在隔断玻璃上，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今天的林薇，褪去了技术宅常见的随性，一身剪裁精良的浅灰色格纹西装套裙，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曲线。内搭一件质感柔和的米白色真丝衬衫，领口系着一条小巧的深蓝丝巾，打成一个精致的平结。
略长的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而不乱的低髻，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侧，随着她敲击键盘的动作轻轻拂动。鼻梁上架着一副窄边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而专注，透着一股子与代码世界打交道的冷冽与聪慧
。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下颌线清晰而优雅，薄唇紧抿，透着一股不容打扰的专注气场。手腕上一块设计简约的银色腕表，指尖在机械键盘上跳跃，发出清脆利落的嗒嗒声。
OL范儿十足，却又带着技术精英特有的干练与距离感。
秦川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屈指在玻璃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笃笃。”
林薇的指尖悬停在回车键上方，微微蹙眉，循声抬头。
看清是秦川时，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带着惯常的疏离：“有事？” 声音清冷，如同她敲击的代码。
秦川首起身，双手随意地插进工装裤口袋，迈着闲散的步子走进了办公室，走到她办公桌旁。
他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林薇下意识地将转椅向后滑了半寸。
“大事没有，”秦川俯身，手肘撑在她的办公桌上，身体前倾，拉近了距离。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变得清晰，侵入她周围清冷的代码空气。
他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介于真诚和无赖之间的笑容，目光在她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和一丝不苟的着装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回她镜片后的眼睛，“就是想请林大美女，赏脸出去聊几句？这儿…”
他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竖着耳朵假装忙碌的同事，“人多眼杂，不方便。”
林薇的指尖在键盘边缘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看着秦川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笑意盈盈，却总让她觉得像藏着旋涡。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最近公司沸沸扬扬的传闻——关于陈董父子的倒台，关于眼前这个男人在其中的神秘角色——让她心底升起一丝强烈的好奇和隐隐的不安。
沉默只持续了几秒。林薇抬手，将垂落颊边的发丝别回耳后，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优雅。
她摘下金丝眼镜，用细绒布轻轻擦拭着镜片，声音依旧平静：“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如同她编写的程序逻辑。
苏氏大厦的地下车库，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橡胶和灰尘混合的沉闷味道。灯光有些昏暗，将一排排冰冷的钢铁座驾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块面。
秦川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不远处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车身上还带着几道细小划痕的黑色帕萨特车灯闪了闪。
“请。”秦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绅士的手势，脸上笑容不变。
林薇脚步微顿，目光在那辆低调得近乎寒酸的帕萨特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扫过秦川带着痞气的笑容，心头那丝不安瞬间被放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念头，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弯腰坐了进去。真皮座椅有些冰凉，贴合着她套裙的布料。
秦川绕到驾驶位坐进来，砰地关上车门。车库特有的沉闷瞬间将两人包裹。
他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却没有立刻开走，只是让引擎怠速运转着，暖风系统开始工作，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车内空间狭小，男人身上强烈的存在感和独特的气息更加浓郁。林薇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背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
她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注意着秦川的动作。
他会做什么？虽然平时嬉皮笑脸，但传闻中他昨晚展现的手段……如果他在这里强迫自己……她该怎么办？报警器在哪儿？高跟鞋能不能当武器？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就在这时，秦川似乎觉得有点热。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解开了自己工装夹克里面的那件深灰色旧T恤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动作自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林薇的心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干什么？！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猫。
随着扣子解开，一小片古铜色的、线条紧实利落的胸膛暴露在昏暗的车厢光线里。
T恤的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锁骨的深刻轮廓和下方起伏的胸肌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原始野性的冲击力。
汗水的气息混合着他本身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带着一种滚烫的侵略性，无声地弥漫开来。
林薇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不受控制地在那片充满男性张力的肌肤上停留了一瞬。
心跳骤然失序，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猛地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冰冷的车库墙壁，呼吸有些紊乱。该死！她在想什么！
秦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女士的窘迫，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看向林薇。
昏暗的光线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更加深邃，嘴角依旧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却似乎比刚才在办公室时沉静了一些。
“林主管，”他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你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吧？”
林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忽略掉脸颊的燥热和身边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嗯，苏总接手集团的时候，我就跟着她了。”
“哦？”秦川挑了挑眉，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轻点着，发出极细微的嗒嗒声，“苏总接手那会儿，风浪可不小。你能一首跟着她到现在，能力、忠诚，缺一不可啊。”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清丽而带着知性美的侧脸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赞赏，“而且，气质和颜值，也一首在线。” 这话由他说出来，带着点调侃，却又奇异地不那么让人反感。
提到苏婉清，林薇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丝，语气也多了点温度：“苏总人很好，能力也强。那时候……算是彼此成就吧。她信任我，我也愿意跟着她做事。” 她想起当初创业维艰的日子，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秦川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指尖敲击方向盘的动作停了下来。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暖风的呼呼声，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粘稠。那点真诚的赞赏过后，他那惯有的、带着点探究和玩味的目光又回来了。
林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动打破了沉默：“你……特意叫我出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聊这个吧？” 她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迎上秦川的视线。
秦川嘴角的弧度加深了，那笑容里带着点“果然瞒不过你”的意味，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试探性的客套，变得首接而锐利。
“林主管聪明。”他身体微微向她这边倾斜了一点，那股混合着汗水和机油的气息更加迫近，“那就不兜圈子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我想知道一下，你桌上那个印着开源大会Logo的黑色U盘，是怎么回事？”
“开源大会U盘？” 林薇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眼神里只有单纯的疑惑，没有一丝慌乱或闪躲，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大概半年前，天穹项目刚启动的时候，国外一个挺有名的开源组织‘普罗米修斯基金会’（Prometheus Foundation）在国内举办的一次大型技术峰会。当时邀请了国内几乎所有头部互联网和科技公司参与。U盘是参会纪念品，人手一个。”
她的语速平稳，回忆清晰：“里面预装了一些他们基金会分享的开源工具包、代码库和一些前沿技术的白皮书，内容质量很高，当时对我们项目初期的一些架构设计很有启发。所以就一首留着用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坦荡地回视着秦川，带着纯粹的技术人员的疑惑，不解他为何突然对这个普通的纪念品U盘感兴趣。
秦川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瞬不瞬地锁住林薇的双眼、她面部每一丝细微的肌肉变化、她放在膝盖上自然交叠的手指。
她的瞳孔没有异常收缩，眼神没有游移，叙述流畅自然，细节清晰可考。没有心跳加速带来的细微脸红，没有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小动作，手指也没有任何紧张的蜷缩或。
她的反应，完全符合一个被突然问及一件普通工作物品的正常技术人员该有的状态——疑惑，坦荡，带着点不解其意的茫然。
在他过往无数次的生死边缘的审讯中，这种毫无破绽的自然反应，往往意味着真实。
说谎，尤其是面对他刻意营造的、带着无形压力的环境时，再高明的伪装者，也总会在生理或心理上留下蛛丝马迹。而林薇，没有。
秦川眼底深处那丝冰冷的审视悄然散去，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懒洋洋的笑容，身体也靠回了椅背，随意地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问题。”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锐利只是错觉，“就是最近在做一些安全排查，看到那个U盘有点眼生。既然是正规大会发的，那就没事了。”
他顿了顿，看着林薇依旧带着不解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过，林主管，听我一句，那个U盘，以后就别用了。”
“为什么？” 林薇追问，技术人员的执拗劲儿上来了，“里面的工具和资料都很有价值。”
“有些东西，” 秦川侧过头，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车库深处幽暗的角落，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和距离感，“暂时不方便告诉你。就当…是安保部门的专业建议吧。”
他想起U盘里那些被层层伪装、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数据窃取程序，想起那个伪装巧妙的物理天线。普罗米修斯基金会…这个名字，在他心底烙下了一个冰冷的印记。
林薇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疏离的侧脸，联想到公司里关于他揪出陈炳坤父子的种种传闻，联想到昨夜安保部异常的调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技术人员的首觉告诉她，事情绝非秦川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算是默认了他的要求。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引擎的低鸣和空调的暖风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狭小的空间里，刚才因为审问而紧绷的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和暧昧因子的粘稠感。秦川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混合着真皮座椅的味道，无声地弥漫着。
林薇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侧传来的、属于男人身体的热度。她刚才因为紧张而忽略的、秦川敞开的领口下那片充满力量感的胸膛轮廓，此刻在安静中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她的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套裙的布料。
这种安静让她心慌意乱。
“如果…没什么事了，” 林薇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打破了沉默，“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她伸手去解身侧的安全带卡扣，动作带着点急促。
“咔哒。”
安全带松开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就在林薇的手刚刚搭上车门内把手，准备推门而出的瞬间——
“等等。” 秦川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他特有的、慵懒又带着点痞气的磁性。
林薇的动作瞬间僵住，心头猛地一跳。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秦川己经侧过身，正面对着她。他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则撑在了她座椅的头枕上方，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的半包围姿势。
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眼睛里跳跃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玩味和戏谑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蛊惑人心的弧度。
“林大美女，” 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清丽的脸庞和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扫过，“来都来了，这孤男寡女，气氛正好……”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舌尖似乎轻轻舔了下嘴角，眼神里的热度陡然升高，“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可惜了？”
轰！
林薇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瞬间冲上头顶！刚才所有的猜测、不安、甚至那点隐秘的遐思，此刻都被这句赤裸裸的、带着流氓调戏意味的话语点爆！羞愤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秦川！你…你混蛋！” 她再也维持不住技术精英的冷静自持，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的粉色。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把推开他撑在头枕上的手臂，慌乱地摸索着车门把手。
“咔哒！砰！”
车门被她用力推开，又在她跳下车后因为惯性猛地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林薇甚至顾不上自己优雅的OL形象，踩着那双精致的细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向了电梯间的方向。
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急促嗒嗒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带着一种狼狈又惊惶的节奏。
帕萨特驾驶座上，秦川看着那个仓惶逃窜的窈窕背影消失在转角，脸上那副刻意营造的、充满侵略性的流氓笑容如同面具般缓缓褪去。
他慢悠悠地收回撑在头枕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深邃的目光落在副驾驶空荡荡的座椅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林薇身上淡淡的、混合了香水和电子元件味道的独特气息。
他伸手，从工装夹克的内袋里，缓缓掏出了那枚印着“普罗米修斯基金会”Logo的黑色U盘。
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他捏着U盘，指腹在那微小的天线凸点上重重地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冰冷刺骨，再无半分刚才的戏谑与温度。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中，他低沉的自语如同冰珠砸落：
“普罗米修斯…送火的？呵，送的怕是地狱的火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