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亲的血债

2025-08-17 292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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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父亲的血债》

羊奶的余温还在喉咙里打转,帐篷外的风却像带着冰碴子,刮得毛毡噼啪作响。诃额仑扶着林峰躺下,用破旧的毡毯裹紧他的肩膀,那双总是含着暖意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铁木真,有些事,娘本想等你再大些说,但如今……你得知道了。”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怕被风卷走,“你父亲,也不该巴特尔,不是病死的。”

林峰的心猛地一沉。记忆碎片里那个高大魁梧、笑声洪亮的男人身影瞬间清晰——那是也速该,蒙古乞颜部的首领,在他模糊的童年印象里,父亲总是跨着一匹黑马,腰间别着弯刀,归来时总能带回猎物和部众的欢呼。可三个月前,父亲去塔塔尔部为他求亲,回来的路上突然病倒,没几天就咽了气。

“娘,您说什么?”他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声音微微发颤。

诃额仑的手攥紧了身下的干草,指节泛白,眼眶瞬间红了:“是塔塔尔人!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在你父亲的酒里下了毒!”

“毒?”林峰猛地坐起身,少年身体的虚弱挡不住骨子里的惊怒,“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仇恨,是世世代代的仇恨啊。”诃额仑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血泪,“早在你祖父那辈,塔塔尔人与我们乞颜部就结下了死仇。你父亲年轻时,曾亲手俘虏过塔塔尔的首领铁木真兀格——没错,你的名字‘铁木真’,就是为了纪念那场胜利,让你记住这份恩怨。可我们都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段报复!”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你父亲去为你求亲的部落,与塔塔尔人素有往来。那些人表面上摆酒接风,背地里却在马奶酒里掺了慢性毒药。你父亲回程时就觉得不对劲,浑身发软,连马都快骑不稳了……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部里,只来得及对亲信说‘照顾好我的家人,为我报仇’,就……就没气了啊!”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帐篷外的风似乎更紧了,带着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那个逝去的草原英雄哀悼。

林峰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不是原来的铁木真,但也速该的身影在记忆里太过鲜活——那个会把他架在脖子上奔跑的男人,那个在篝火旁教他拉弓的父亲,竟然是被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害死的。一股混杂着愤怒与悲凉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这是属于少年铁木真的本能,也是他作为“林峰”无法容忍的屈辱。

“父亲死后,部众为什么……为什么都走了?”他想起醒来时帐篷外的冷清,想起母亲说的“我们还在这儿”,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刺眼的问题。

诃额仑的哭声停了,她抬起头,脸上没有泪,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那是比哭泣更让人心疼的表情:“树倒猢狲散,自古如此。你父亲在时,凭着勇武和威望,把乞颜部拧成一股绳。可你还太小,弟弟妹妹们更是年幼,那些原本就心怀二意的贵族,还有依附我们的小部落,见势不妙,自然要另寻靠山。”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带头走的是泰赤乌部的塔尔忽台,你父亲生前待他不薄,可他转头就煽动其他贵族:‘一个黄口小儿,怎么配当我们的首领?跟着他,迟早饿死在草原上!’于是,他们卷走了部里的牛羊、粮食,甚至连一些忠心的牧民,都被他们用武力胁迫着离开了。”

“我们剩下的,只有这顶破帐篷,几只瘦羊,还有……你们几个孩子。”诃额仑看向帐篷外,三个孩子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正怯生生地扒着帐篷缝往里看,“他们说,要让我们母子像野狗一样饿死在斡难河畔,让乞颜部彻底从草原上消失。”

林峰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孩子——大哥术赤(虽然是诃额仑收养的义子,却与亲兄妹无异)攥着一根木棍,假装在劈柴,肩膀却在微微发抖;二弟察合台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最小的妹妹帖木仑躲在术赤身后,只露出一双惶恐的眼睛。

这就是他现在的家人。一群被抛弃在绝境里的孤儿寡母。

“他们就不怕我们……报仇吗?”林峰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狠厉。

诃额仑看着他,忽然露出一抹复杂的笑,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担忧:“我的儿,你有这份心,娘很高兴。但报仇,需要牙齿和爪子。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连明天的饭食都不知道在哪里。泰赤乌人、塔塔尔人,还有那些叛逃的贵族,都在盯着我们呢——他们巴不得我们活不下去,巴不得你像野草一样枯死在草原上。”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峰的脸颊,动作温柔而坚定:“所以,铁木真,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报仇,是活下去。像狼崽一样,哪怕被驱逐,被追杀,也要在这草原上扒出一条活路来。等你长壮了,有了自己的力量,再去捡起你父亲留下的刀,那时才能让仇人付出血的代价。”

林峰沉默了。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在现代战场,他懂得最基本的生存法则: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现在的他,就像掉进冰窟的幼狼,连挣扎的力气都勉强,谈何复仇?

但他记住了那些名字——塔塔尔人,泰赤乌部的塔尔忽台,还有那些叛逃的贵族。也速该的血债,不会就这么算了。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抬起头,看向诃额仑,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茫然,只剩下一种沉静的锐利,“我们会活下去的。”

诃额仑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光芒让她想起了也速该年轻时的样子,心中忽然安定了许多。她点点头,擦了擦眼角:“对,活下去。明天我带你去挖野菜,术赤去河边钓鱼,总能凑出一口吃的。”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喧嚣。术赤猛地将帖木仑护在身后,察合台捡起地上的石头,紧张地盯着帐篷门口。

诃额仑的脸色瞬间变了,她一把将林峰按回毡毯上,低声道:“是泰赤乌人的巡逻队!他们又来查看我们死了没有!你躺着别动,我去应付!”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帐篷门帘。

冷风裹挟着几个男人的哄笑声灌了进来,林峰躺在暗处,透过门帘的缝隙,看到三个骑着马的蒙古汉子,穿着相对厚实的皮衣,腰间别着弯刀,正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诃额仑。

“哟,诃额仑,你家的小崽子还没死呢?”领头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刀疤,语气轻佻,“我看你们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跟我们回泰赤乌部,塔尔忽台首领说了,只要你肯……”

“滚!”诃额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们乞颜部的人,就算饿死,也不会投靠你们这些叛徒!”

“嘿,还挺硬气!”刀疤脸冷笑一声,用马鞭指着帐篷,“里面的小杂种呢?叫他出来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己经瘦得像条狗了?”

林峰的手悄悄摸向了枕边——那里放着一块磨尖了的石片,是他昨天醒来时无意识攥在手里的。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少年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泰赤乌人的骚扰,塔塔尔人的仇恨,叛逃者的落井下石……危机西伏的草原上,每一步都可能踩进死亡的陷阱。

但他不会怕。

从特种兵到草原孤狼,他失去了一切,却也找回了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父亲的血债,他会记着。眼前的屈辱,他会忍着。

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弟弟妹妹,带着重新聚集的部众,让那些背叛者、仇人们知道——

乞颜部的狼崽,还活着。

而且,很快就会亮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