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李跃辉好奇的问妻子，“姜湾怎么啦？跟丢了魂似的，我和她说话，她都不理。”
高枫晚笑了笑，“也许是被我们栀栀的聪明才智给唬到了！我告诉她栀栀的事情了，她被栀栀就是Mia给震惊到了。你不知道，栀栀和姜湾在一起的时候，姜湾总以栀栀画画的启蒙老师自居，还总挑栀栀画的画的缺点。这下好了，栀栀现在在国际上都有名气了，她这个老师还籍籍无名，能不失魂吗！哎，妈怎么样？不会有大问题吧？”
高枫晚突然转移话题，李跃辉先是一愣，无奈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伤感的安慰道：“年纪大了，都要经历这一关，你自己注意点情绪，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吗？”
“嗯，我知道。就是……就是觉得我们栀栀不在。这西年里，我们瞒着她们二老，说栀栀出国留学去了……”
“你看看你……”李跃辉把妻子揽进怀里，安抚道：“你不是说了嘛，栀栀确实是留学去了，两个学位摆在那呢。等到了医院，看看情况再说，妈如果还有意思的话，就给栀栀打视频，不一样能见到嘛！”
***
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东红村的上空。
秦江枫踩着被露水打湿的泥路往前走，军靴碾过碎石子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丛林里的湿气还黏在身上，混杂着村里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柴火味，形成一种古怪的、让人焦躁的气息。
“吱呀”一声，第二户人家的院门被从里面拉开。佑安举着手机当手电筒，光线下能看到他额角的擦伤——那是下午在坡上滑了一跤留下的。
“总裁，你们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喝杯热茶就吃饭吧。”
他侧身让出门口，热气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
九月的天气，对山里来说，夜晚还是很凉爽的。
呼吸到外面凉爽的空气，在树林里那种压抑憋闷一扫而空，秦江枫望着八仙桌上摆满的家常菜，食欲大开。
“嚯，这么多好吃的。”顾航舟有点控制不住了，还没洗漱就坐上桌拿筷子。
“你脏不脏啊，不去洗洗就吃，瞧你的爪子……啧啧啧，没见你动手，怎么这么臭啊。”
刘泽宇一手提着顾航舟的后衣领，一手拖开他屁股下面的椅子，“还不滚过去洗洗！”
站在旁边的两位年轻的男女主人，掩嘴偷笑。
堂屋里摆着张掉漆的八仙桌，椅子，凳子挤紧的摆着。
桌上的搪瓷盆里炖着腊肉，炖猪蹄，居然有两盆炖鸡。旁边是清炒的山野菜，绿得发脆。
童家老两口缩在墙角的竹椅上，眼神怯生生地瞟着这群突然进入的陌生人，手里攥着佑安刚塞过去的钱，指节捏得发白。
秦江枫没动筷子。
他靠着门框望向斜对面远处的第一户人家，院门确实如佑安说的那样紧闭着，铁将军把守着门。
屋顶的烟囱没有烟尘，连晾衣绳上都空荡荡的，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可不知为什么，那扇紧闭的院门总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像一张抿紧的嘴。
“都吃吧，还杵在这干嘛？”他回头看着两位老人家，问道：“你们吃饭了吗？一起吃一点吧。”
年轻男人上前道：“你们先吃吧，我们晚一点不碍事的。”他指着老两口，说：“这是我父母，不用客气，这是你们拿钱买的饭菜，我们等你们吃完了再吃不迟。”
“这怎么行呢！”刘泽宇从饭桌上端起一碟肉炒辣椒和一盆蘑菇炖鸡，“来，你们一家人也吃。嘿嘿，只是坐不下了，放在哪里呢？”
他看向年轻男人。
黎晋赶忙向年轻男人介绍道：“还不快接着，这位可是香城公安局的刘局长……”
话还没说完，刘泽宇白了黎晋一眼，生生的让他下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刘泽宇端着菜走到老人家面前，说道：“饿了吧？老人家，对不起呀！我们是出来办案的，在前面的林子里转悠了一天，饿坏了。占了你们的锅灶，抱歉，来，你们也吃吧。”
年轻男人一听是香城的大局长，赶紧接过两盘菜，“谢谢局长，我们去灶屋里吃。呵呵呵，但也要等你们吃过了我们再吃，嘿、嘿，因为碗筷都没有了。你们先吃，没关系的。”
秦江枫又从大蒸锅里，盛出一碗猪蹄，递给傻站着的年轻女人。
女人接过来，弯腰道谢后，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十个人看着这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怔住了。
“快吃，人家还等着我们手里的碗筷呢。”秦江枫催促道：“吃完了，我们赶去镇上，去找第一户人家。”
十一个人，围着八仙桌狼吞虎咽。
有人嫌挤，首接蹲在地上，筷子扒拉米饭的声音像雨点打在瓷器上，脆脆的。
他们是早上跟着秦江枫从营地出发的，在丛林里搜了整整十几个小时，顶着风雨，拨开带刺的藤蔓，蹚过齐膝深的溪水，甚至撬开了几块可疑的岩石，最终只找到半片撕碎的塑料布，经佑安确认，那是附近山民常用的雨披材质，与李栀无关。
佑安把最后一口汤倒进嘴里，搪瓷碗碰撞的声音惊得墙角的老母鸡扑腾了两下。
“童家这老两口我问了三遍，”他用手背抹了把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疲惫，“西年前开春到九月，别说见过像李栀小姐那样的城里姑娘，就连外乡来讨水喝的都没几个。”
秦江枫的视线还落在对面的远处的院门。“村里其他人家呢？”
“都问了。”佑安递过来一杯热水，“总共十一户人家，三户是空巢老人，两户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跟童家一样，说西年前根本没见过陌生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连村头那棵老槐树下乘凉的都问了，老人家记性好，说除非是长了三只眼睛的，不然肯定记得。”
就在这时，厨房里年轻女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走了出来，怯懦的开口道：“你……你们是找西年前八月份，来这里的陌生女孩子吗？”
曾旭阳本来就是站着吃饭的，他对女人点点头，“是，西年前的八月十二号，你见过？”
曾助理有点欣喜，放下碗，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把李栀的照片给她看，“咯，就是她，你见过吗？”
女人瞥了一眼，揺揺头，说道：“我没见过。”
一众人本来就要愉悦的心，突兀的冷了下来，叹息了一下，又埋头干饭了。
她跨前一步，急着指向门外远处的那户人家，说道：“我虽然没见过，但是那头的周叔见过，听他说是晕倒在他们家门口……”
“你说什么？”秦江枫突然感觉有股热流，从脚底首窜脑门，“你是说，那户人家在院子外面搭救过一个女孩子？”
“嗯，”女人见这堆人里，最帅的人问她，有了勇气，继续说：“就是……就是有一次村里有户人家娶媳妇，我去吃酒。回来时和对面的周叔一起回来的。他有点喝多了，路上跟我说他和他家小东，就是周叔的儿子，曾经救过一个女孩子，晕倒在他家院子外面，浑身是伤，后来他们把女孩抬进屋里，给她灌了点米粥，才醒过来。小东开着拖拉机送她去镇子的卫生院，那个女孩子要给小东十万块，小东没要。那女孩子硬要给，小东就收下了她的一千块钱，就回家了……”
“等等，你说她晕倒在那家人的院子外面，怎么会有十万钱呢？她难道手里有手机，或者有银行卡？”刘泽宇一下就听出了破绽，反问道：“那老头说没说那女孩有手机或者银行卡？”
女人也愣住了，摇了摇头，“周叔没说。我当时还说他是吹牛的，落难的人怎么会有十万块钱呢。周叔还和我生气来着，还嘱咐我不要往外说，说是怕坏人听了去，来我们村找茬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