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沈清棠将冰凉的贴片从手背揭下。
凌晨三点的病房寂静得可怕，她赤着脚踩过陆曜辰留在床边的羊绒拖鞋，在月光中摸到藏在床头柜深处的旧DV。
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她眼下青黑如墨，锁骨处的皮肤薄得几乎能看见血管。
“宝宝，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妈妈应该己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她蜷在飘窗角落，身后堆着陆曜辰硬塞来的绒毯，指尖无意识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今天护士阿姨说，你在妈妈肚子里翻了七个跟头，是不是想快点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走廊传来警卫换岗的脚步声，沈清棠停顿片刻，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镜头里，她忽然伸手理了理散落的碎发，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
“对不起，妈妈骗了你。其实从确诊那天起，医生就说你活不过三十七周......”
监控室里，陆曜辰死死攥着平板电脑。
画面里妻子脖颈处的淤痕刺痛他的眼睛——那是昨夜急救时，医生为她注射强心剂留下的针孔。
他的喉结滚动，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继续放大，看她左手。”
技术人员将画面定格在沈清棠抚腹的瞬间。
陆曜辰瞳孔骤缩——她无名指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微型针孔，泛着诡异的青紫。
记忆突然闪回第七医院那具女尸，同样位置的伤口，此刻正躺在法医鉴定中心的冷藏柜里。
“你爸爸是个很骄傲的人。”
沈清棠突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水汽，“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开着限量版跑车堵在医院门口，说要‘收购整个妇产科’。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疯子......”
她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羊绒毯上，绽开暗红的花。
陆曜辰猛地起身，额头撞在监控台边缘。
剧痛让他恢复清明，想起昨夜在废弃医院通风管道发现的微型注射器。
每个针筒都刻着“ST-9”的编号，与沈清棠体内检测出的毒素成分完全吻合。
而此刻，他的私人医生正在破解顾以琛实验室的加密硬盘，据说里面藏着足以颠覆真相的医疗记录。
“阿辰，如果你在看这段视频，一定又在偷偷哭鼻子吧？”
沈清棠突然对着镜头眨眨眼，这个动作让陆曜辰呼吸停滞——那是他们热恋时，她总爱用来哄他的小把戏。
画面里，她从枕头下摸出个褪色的铃铛，正是陆曜辰七年前在慈善拍卖会上拍下的古董。
“还记得吗？你说铃铛声能驱散噩梦。其实啊，你才是我的护身符......”
病房门外，陆曜辰的影子被壁灯拉得很长。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胸腔生疼，手刚触到门把又猛地缩回。
昨夜法医的话在耳边回响：“那具女尸的子宫里，提取到了和沈小姐同款的妊娠激素。”
此刻妻子虚弱的声音继续传来：“宝宝，等你出生后，让爸爸带你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
妈妈偷偷在他书房藏了种子，是你外婆生前最爱的品种......”
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
陆曜辰看见沈清棠脸色骤变，捂着肚子蜷缩成虾米。
DV滑落在地，镜头歪斜着拍到天花板——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通风口，金属格栅边缘沾着新鲜的血痕。
“救......”沈清棠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陆曜辰撞开房门的瞬间，只看见被打翻的安神药瓶，和窗台飘落的半截丝质绷带。
他扑向床边，摸到羊绒毯还有余温，却在枕头下发现个刻着“ST-9”的微型芯片。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陆曜辰正疯狂翻找病房每个角落。
衣柜深处的暗格里，他摸到个密封档案袋，里面是沈清棠的孕检报告——日期显示为三年前，诊断结果栏赫然写着“葡萄胎”。
而在报告夹层里，夹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知名女星深夜遇袭，整容后以新身份生活”。
手机在此时震动，私人医生发来加密文件。
陆曜辰点开视频，画面里顾以琛穿着白大褂，正在解剖台上切割人体组织。
“陆曜辰，你以为自己爱的是沈清棠？可笑，她不过是我用三十七个器官拼凑出的完美容器......”
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陆曜辰迅速将芯片塞进西装内袋。
当安保人员冲进病房时，只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空荡荡的病床上，仿佛那里还蜷缩着个瘦弱的身影。
“陆总！沈小姐的定位信号在地下三层消失了！”助理举着追踪器的手在发抖。
“而且......停车场的监控拍到，带走她的人戴着您的定制袖扣。”
陆曜辰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铂金袖扣不知何时换成了赝品。
记忆突然闪回三小时前，他在监控室见到的那个维修电工——对方弯腰时，后颈露出的月牙形疤痕，与第七医院那具女尸如出一辙。
深夜的医院地下车库，陆曜辰的兰博基尼轰鸣着冲出闸门。
导航显示目标位置是城郊的废弃孤儿院，而他的手机突然收到条彩信。
沈清棠被绑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下，站着个戴着陆氏集团工牌的“医生”。
工牌照片上的人笑容温和，正是三天前通过集团背景调查的后勤部主管。
暴雨倾盆而下，雨刮器疯狂摆动也无法驱散陆曜辰眼前的血色迷雾。
他想起沈清棠视频里最后的笑容，想起她藏在书房的薰衣草种子，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她踮脚为他戴上铃铛时说的“以后换我保护你”。
而此刻，他的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迈巴赫正不紧不慢地跟着，车牌号正是三天前他亲手注销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