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的蓝光穿透隔离玻璃，将陆曜辰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
他死死攥着染血的围巾，指节在金属扶手上硌出青白，目光焦着在病床上那道蜷缩的身影上——沈清棠的颧骨高高凸起，锁骨凹陷处能盛住一汪清水。
单薄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体重计上的数字刺得他眼眶生疼：89斤。
"陆先生，沈小姐出现多重耐药菌感染。"护士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中的病历夹被冷汗浸出褶皱。
"现在必须严格隔离，连探视......"
"我要进去。"陆曜辰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落了墙角的消毒瓶。
他扯开领带，露出胸口还未愈合的手术疤痕，"用我的血做血清实验，医生说我的基因能......"
"来不及了。"林院士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老人抱着最新的检测报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的免疫系统彻底崩溃，肝肾功能只剩正常人的17%。"
他将CT影像怼到陆曜辰面前，大脑中的黑色阴影己经侵蚀到呼吸中枢。
"现在每一次咳嗽，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曜辰的膝盖重重磕在防护栏上。记忆闪回冰川暗河，沈清棠漂浮在幽蓝的水面，长发散开如海藻的模样。
那时她明明还有体温，掌心还死死攥着半截U盘，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就瘦成了这副模样？他突然冲向隔离门，却被安保人员死死拦住。
"让我进去！"他的吼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我是她的......"
"陆总，您冷静点！"助理举着平板电脑挤过来。
屏幕上满是财经新闻的头条："曜辰集团破产清算"、"陆氏继承人神秘失踪"。
助理压低声音，"老爷子带着律师团正在赶来，还有......"
他调出匿名邮件，附件里是沈清棠的童年照片，拍摄地点赫然是陆氏老宅的后花园。
陆曜辰的动作僵在原地。他想起沈清棠昏迷前塞给他的纸条，想起U盘外壳上凝固的血迹，想起林院士说的"实验体X"。
如果她真的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陆家小女儿，那么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不仅是他爱了十年的女人，更是他血脉相连的......
"陆先生？"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对方隔着玻璃举起手机，扩音器里传来沈清棠气若游丝的呢喃。
"曜辰......别走......"监控画面中，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空气，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腕摇晃，床头的镇痛泵己经调到最大剂量。
陆曜辰感觉心脏被无数钢针穿刺。
他跌坐在隔离区的长椅上，看着护士推出的病历车。
最上方的诊断单上，"肝癌晚期"西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下方手写批注刺得人睁不开眼：建议放弃治疗，预计存活期不超过72小时。
"陆总，警方来了。"助理的声音带着颤音。
五六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出现在走廊尽头，为首的警官举起搜查令。
"有人匿名举报，沈清棠与二十年前陆氏实验室爆炸案、近期多起器官贩卖案有关。我们现在要带走她的诊疗记录和......"
"谁敢动她！"陆曜辰突然暴起，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在地上。
金属撞击声中，他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布满针孔的胸膛："看看清楚！为了救她，我把自己当成了活体实验品！"
他的目光扫过警官们震惊的脸，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疯狂，"如果她是罪犯，那我就是共犯。"
就在这时，ICU病房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陆曜辰透过玻璃，看见沈清棠剧烈抽搐着弓起身体，心电监护仪的绿色波纹变成疯狂的锯齿状。
护士们推着抢救车冲进病房的瞬间，他看见她苍白的嘴唇翕动，拼尽全力吐出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让我进去！"陆曜辰撞开阻拦的特警，防护面罩在玻璃上撞出裂痕。
他看着医生将呼吸机扣在沈清棠脸上，看着肾上腺素推进她的血管，看着她脖颈处重新蔓延的黑斑爬上下颌。
记忆突然闪回游轮上，她笑着说"等病好了去看极光"的模样，与眼前奄奄一息的人重叠在一起。
"陆先生！"林院士拽住他的胳膊，"沈小姐的癌细胞正在发生变异！"
老人举起最新的检测报告，培养皿中的细胞在蓝光下诡异地融合，"她的身体在排斥所有治疗药物，但对您的细胞样本......"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喧哗声。
陆氏老爷子拄着拐杖，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律师团。
老人将一份亲子鉴定甩在陆曜辰脸上，DNA比对结果页被红笔圈出刺眼的99.99%："看看清楚！她就是你失踪的妹妹陆知遥！现在，立刻停止对她的治疗！"
陆曜辰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他想起冰岛极光下的求婚，想起火山爆发时她塞给自己的戒指，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亲吻和誓言。
如果她真是他的妹妹，那么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成了违背的罪孽。
病房内，沈清棠的心跳突然停止。
陆曜辰撞碎隔离玻璃冲进去时，只听见自己失控的嘶吼。
他压在她胸口做心肺复苏，感受着她肋骨硌手的嶙峋，泪水滴落在她惨白的脸上。
就在这时，沈清棠的睫毛突然颤动，她费力地睁开眼，干涸的嘴唇吐出最后的气音："不是......兄妹......"
心电监护仪重新响起规律的滴答声，而陆曜辰还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浑身颤抖。
护士递来新的检测报告，在一堆数据中，某个不起眼的备注栏写着：发现外源基因干扰痕迹，疑似人为修改DNA检测结果。
走廊里，戴着狐狸面具的神秘人通过监控冷笑着按下遥控器。
沈清棠的输液泵开始自动注入紫色液体，而陆曜辰怀中的人，正在药物作用下逐渐失去意识。
暗处，真正的亲子鉴定报告被塞进了垃圾桶，封皮上的日期显示为二十年前，鉴定结果栏写着两个字——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