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在冰原上空翻涌成诡谲的绿紫色旋涡，陆曜辰的雪地靴碾碎表层冰壳，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跌跌撞撞前行。
卫星电话的信号格在屏幕上疯狂跳动，他对着话筒嘶吼："沈清棠！你听着，我己经找到新型抑制剂的研发团队......"
电流杂音中传来微弱的轻笑，像碎冰坠入深潭。
陆曜辰的脚步骤然僵住——前方百米处，冰川裂缝边缘立着道单薄的身影。
沈清棠裹着褪色的驼色大衣，被癌细胞侵蚀的右眼蒙着血痂，却将染血的围巾系成优雅的蝴蝶结。
"别过来。"她的声音被风雪撕碎，指尖捏着枚融化一半的冰锥，"你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跳。"
陆曜辰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看见她脖颈处的黑斑己经蔓延至下颌，像毒蛇的鳞片般泛着青紫。
三天前从火场将她救出时，医生说她的脑干肿瘤随时可能破裂，而此刻，她竟独自跋涉二十公里来到这片死亡冰川。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单膝跪在冰面。
"我卖掉了所有海外资产，连陆家老宅都抵押了......"话音未落，沈清棠突然剧烈咳嗽，鲜血喷溅在纯白的雪地上，绽开妖冶的红梅。
"因为我不要你用余生偿还愧疚。"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新闻。
"你看看自己，插着引流管在暴风雪里发疯......"她突然扯开大衣，露出里面沾满血渍的病号服。
"而我呢？每天靠止痛针续命，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要靠你施舍。"
陆曜辰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起昏迷前的火光中，她将戒指塞进他掌心的温度。
想起她在诊疗室决绝的眼神。
原来所有的妥协与接受，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你以为我想看着你死？"他突然暴起，冰爪在岩壁上划出火星。
"三年前你妈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照顾好棠棠'，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吗？"
他扯开衬衫，胸口狰狞的疤痕下，新的手术切口还渗着血水。
"每次化疗药副作用发作，我都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
沈清棠的睫毛剧烈颤动。
记忆闪回母亲葬礼那天，陆曜辰站在雨幕里，西装肩头落满白花。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出于怜悯，此刻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发现那些深夜未接来电里，藏着十年如一日的深情。
"太晚了。"她向后退半步，冰锥抵住颈动脉。
"你看。"手机屏幕切换成脑部CT影像，黑色阴影己经占据三分之二的脑干。
"医生说我现在连眨眼睛都可能引发脑疝。"她突然笑了，将手机抛进裂缝，"与其变成植物人拖累你，不如......"
"住口！"陆曜辰的怒吼震落岩壁上的积雪。
他摸到口袋里的求婚戒指，却在掏出的瞬间被沈清棠抢过。
她将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金属圈在冰寒中闪烁冷光："这个，我收下了。"
话音未落，冰川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沈清棠脚下的冰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陆曜辰发疯般扑过去，却只抓住她飘落的围巾。
染血的羊绒织物在空中翻飞，像面投降的白旗。
"活下去。"她的声音被暴风雪裹挟，"忘了我......"身体后仰的刹那，陆曜辰看清她掌心的血字——是用戒指刻下的"曜"。
"不！"陆曜辰纵身跃下，冰爪深深扎进裂缝边缘。
他的手指触到沈清棠冰凉的指尖，却在用力拉扯时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
暗红色大衣飘落如蝶，沈清棠的身影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只留下最后一句气若游丝的呢喃："对不起。"
暴风雪骤然加剧，陆曜辰死死抓着岩壁，指节渗出的血珠瞬间冻成冰晶。
卫星电话在口袋里震动，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却传来变声器处理过的冷笑："陆总，冰岛的极光美吗？可惜沈小姐没机会看到更震撼的画面了。"
"你是谁？"陆曜辰的声音冷得像冰。
背景音里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还有熟悉的监护仪滴答声。
对方突然切换画面，手机屏幕上出现实时监控——沈清棠躺在铺满医疗设备的实验室里，胸前的心电图显示着平稳的首线。
"这是三十分钟前的影像。"
神秘人慢条斯理地说，"想知道她是生是死，明天正午，带着你肝脏的基因图谱来黑沙滩。"
通话戛然而止，陆曜辰望着空荡荡的裂缝，突然想起暗卫死前发来的加密邮件："沈小姐的癌细胞......在接触您的细胞后，出现了逆向生长迹象。"
风雪中，他摸到沈清棠围巾里藏着的硬物。
展开染血的羊绒，里面裹着枚U盘和半张泛黄的照片——那是高中时他们的合影，背面用钢笔写着。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先告诉你，我喜欢你。"
三小时后，雷克雅未克郊外的废弃工厂。
陆曜辰踹开生锈的铁门，枪口扫过堆满液氮罐的实验室。
冷冻舱的蓝光中，沈清棠安静地沉睡着，脖颈处的黑斑诡异地褪去大半。
"欢迎光临。"狐狸面具男从阴影中走出，身后投影仪亮起，"看看这个。"
画面里，沈清棠的癌细胞在培养皿中与陆曜辰的细胞融合，逐渐转化为具有修复功能的特殊细胞。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曜辰的扳机己经扣到临界点。
面具男却摘下伪装，露出霍迦南艳丽的脸："不是我，是爱情的力量。"
她指向冷冻舱，"沈小姐在坠落时触发了我们的保护装置，现在她的身体正在进行基因重组。不过......"
她举起注射器，里面的紫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如果陆总不配合，这个能让癌细胞瞬间暴走的药剂......"
陆曜辰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里，陆家老宅燃起冲天大火，火光中隐约可见陆氏老爷子的身影。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下一个，就是你最珍视的人。"
冷冻舱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沈清棠的手指动了动。
陆曜辰看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终于明白这场跨越十年的追逐，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暗处，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正通过监控冷笑着按下按钮，整个实验室的液氮系统开始疯狂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