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ICU走廊里弥漫,陆曜辰死死攥着母亲的病危通知书,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插满管子的老人面色灰败,三天前还能微弱眨眼的生机,此刻正随着心电图的起伏渐渐消散。医生摘下口罩,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陆先生,病人突发肾衰竭,二次换肝手术必须取消,现在只能靠药物维持。”
金属座椅在瓷砖地面拖出刺耳声响,陆曜辰猛地起身揪住医生衣领:“你们说过手术成功率有七成!是不是有人故意拖延?”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踏地的声响,顾以琛慢条斯理整理着定制西装的袖口,金丝眼镜后闪过一丝阴鸷:“陆少还不知道?您那位好太太,早在一个月前就撤销了肝脏捐赠协议。”
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电子签名栏“沈清棠”三个字刺得陆曜辰眼前发黑。记忆如潮水翻涌,入狱前沈清棠红着眼眶承诺“用我的肝救阿姨”的画面与此刻冰冷的文件重叠。顾以琛将平板电脑重重拍在墙上,碎片西溅:“为了和我订婚,连救命恩情都能弃如敝履,陆少该不会还以为她心里有你吧?”
剧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陆曜辰踉跄着扶住墙壁。恍惚间,电梯门叮咚开启,沈清棠苍白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浸透血渍的绷带从袖口垂下,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红的印记。她死死按住胸口的吊坠,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遗物,此刻里面藏着顾以琛买凶纵火的SD卡。
“顾以琛,你血口喷人!”沈清棠的声音被剧烈咳嗽打断,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她挣扎着要靠近陆曜辰,却被顾以琛猛然拽住手腕:“别装了,沈大小姐!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配得上陆氏继承人?”话音未落,他突然用力推搡,沈清棠后仰着撞向墙角,后脑重重磕在消防栓上。
吊坠应声落地,SD卡滑出的瞬间,陆曜辰与顾以琛同时扑向地面。混乱中,沈清棠染血的手指徒劳地伸向两人,意识逐渐模糊前,她看到陆曜辰握着SD卡的背影,以及顾以琛掏出手机时狰狞的表情。走廊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母亲病房的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心电图化作笔首的线条。
顾以琛的笑声混着护士的尖叫回荡在走廊:“陆少,现在你母亲死了,未婚妻昏迷,而我——”他晃了晃手中篡改过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沈清棠“主动”将捐赠文件扔进碎纸机,“将成为唯一的赢家。”陆曜辰抱着昏迷的沈清棠冲向抢救室,怀里的人轻得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羽毛。怀中温热的鲜血透过衬衫渗进皮肤,他突然想起初见时她捧着玫瑰的模样,那时的阳光落在她发梢,比此刻走廊的白炽灯温柔千倍。
抢救室红灯亮起的刹那,陆曜辰低头凝视SD卡,上面沾着沈清棠的血迹。记忆突然闪回入狱前夜,她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字迹潦草:“别相信任何人,等我。”掌心的吊坠还带着她的体温,而监护仪传来的死亡宣告,彻底将他推向复仇的深渊。走廊尽头,顾以琛对着手机低语:“按原计划,让霍家那位动手。”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为这场阴谋镀上一层冰冷的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