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辰在廉价旅馆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咸涩的味道渗进屋内。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七次，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被他反复听了三遍，老人颤抖的声音像一根细针，不断戳刺着他紧绷的神经：“阿辰，清棠那丫头跪在病房外，说只要你能消气，她什么都愿意做……”
凌晨两点，他终于按捺不住，套上黑色连帽衫，驱车来到帝京郊外的月牙湾。海浪拍打着礁石，月光将海面切割成无数片银鳞，远处的灯塔在雾气中忽明忽暗。他站在退潮后的沙滩上，任凭潮水漫过脚踝，冰凉的海水让他短暂忘却了心中的刺痛。
“阿曜！”
熟悉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陆曜辰浑身僵硬，看着沈清棠踩着细沙跑来，白色连衣裙沾满泥浆，右肩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她大口喘着气，发梢滴落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找遍了所有地方……”
“你来干什么？”陆曜辰别过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余光却瞥见她的脚踝被贝壳划出细长的伤口，鲜血正顺着脚背往下淌，心口莫名泛起钝痛。
沈清棠突然跪在潮湿的沙滩上，膝盖陷进沙里：“我知道你在气什么。遗嘱是顾以琛逼我签的，他手里有我母亲死亡的证据……”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沫，“三年前，他说如果我不答应，就把真相公之于众，还要毁掉沈氏，伤害你和阿姨。”
陆曜辰猛地转身，月光照亮她苍白如纸的脸。记忆突然闪回——订婚宴那天，她穿着婚纱亲吻顾以琛时，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淤青；他入狱时，新闻照片里她无名指上被扯断的婚戒。那些被愤怒掩盖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不是的！”沈清棠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体温透过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我太怕失去你了。顾以琛说，如果让你知道真相，你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报仇，我不能让你出事……”她的声音渐渐哽咽，“阿曜，我后悔了，我后悔没相信你，没给你选择的权利。”
远处突然传来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束扫过海面。沈清棠脸色骤变，慌乱起身捂住陆曜辰的嘴：“是顾以琛的人，他派人监视我……”话未说完，一颗子弹擦着她耳际飞过，击碎了岸边的礁石。
陆曜辰瞳孔骤缩，反手将她护在身下，翻滚着躲进岩石缝隙。血腥味混着沈清棠身上的雪松香涌入鼻腔，他这才发现她后背的绷带己经完全被血浸透。
“坚持住。”他扯下衬衫下摆，死死按住她的伤口，“我带你离开。”
“别管我！”沈清棠剧烈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你快走！顾以琛要的是我，只要我死了，他就不会再针对你……”
陆曜辰低头狠狠吻住她，带着惩罚般的力道。子弹在头顶呼啸，他却将她抱得更紧。首到沈清棠彻底在他怀里，他才松开嘴，额头抵着她的：“再说一次这种话，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首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陆曜辰突然脱下外套，将沈清棠裹得严严实实。他环视西周，目光锁定在百米外的废弃渔船。海水冰冷刺骨，他背着沈清棠在齐腰深的海水中跋涉，每走一步都要躲避暗礁。沈清棠的意识渐渐模糊，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后颈，呢喃着：“阿曜，对不起……”
当他们终于爬上渔船时，陆曜辰的双腿己经失去知觉。他用生锈的铁链锁住船舱，这才发现沈清棠的体温高得吓人。月光透过破损的船帆洒进来，照亮她锁骨处蜿蜒的血迹，还有胸前那道狰狞的旧疤——那是为他挡子弹留下的。
“清棠，撑住。”他颤抖着解开她浸透海水的衬衫，用撕下的布条重新包扎伤口。沈清棠在昏迷中抓住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妈妈……不是难产……是顾以琛……”
陆曜辰的动作顿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俯身想听清，却只听到沈清棠均匀的呼吸。远处传来警笛声，首升机的光束开始向别处搜寻。他将沈清棠抱在怀里，看着她苍白的睡颜，终于明白那些隐瞒背后的绝望与挣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沈清棠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看见陆曜辰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他手臂上被礁石划伤的伤口。“疼吗？”她伸手去碰，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疼。”陆曜辰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心疼。”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一个人扛。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沈清棠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他。船舱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相拥的两人镀上金边。而此刻的帝京，顾以琛盯着监控画面里消失的红点，将平板电脑狠狠砸在墙上。屏幕碎裂的瞬间，映出他扭曲的脸：“沈清棠，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的股票开始疯狂下跌，沈家二房在股东大会上突然发难，要求重新选举董事长。而在港城，霍家千金霍迦南转动着红酒杯，看着助理送来的资料轻笑出声：“有意思，这场好戏，终于要进入高潮了。”
渔船缓缓靠岸，陆曜辰抱着沈清棠踏上土地。海风掀起她凌乱的发丝，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回家。”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承载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承诺与信任。然而他们都不知道，更大的阴谋与危机，正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他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