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口中那句“离你,也足够近!”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济苍的心脏,他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又灰败了几分。
眼底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死水般的冰冷和滔天的、被背叛的痛楚与杀意。
雅间内死寂得可怕,张楚冷眼看着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虚弱。
司秋柔扶着院长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看向张楚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好奇、敬畏与恐惧。
良久,陈济苍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的神秘莫测的青年不仅救回了一条命,更被无情地揭开了家族内部腐烂流脓的疮疤。
“张楚小友…让你…见笑了!…” 陈济苍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耗费着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他喘息着,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张楚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请,又似不容置疑的指令:“明…明日…若得空…烦请…来趟学院…” 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挤出下一句:“秋柔…扶…扶我起来…走!”
司秋柔如梦初醒,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院长摇摇欲坠的身体。
陈济苍借着她的搀扶,极其艰难地站首,最后深深看了张楚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劫后余生的感激,对深不可测力量的敬畏,以及在那浑浊瞳孔的最深处,涌动着一片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忌惮。
然后,他不再犹豫,在司秋柔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一步步挪出了雅间。
那装着“虎骨胶”的紫檀盒和那张《不记名》全球通用银行卡,孤零零地留在桌上,像是无声而讽刺的墓碑,记录着陈氏家族内部的肮脏交易。
沉重的木门轻轻合拢,雅间里只剩下张楚一人,以及地上那滩散发着腥臭的黑紫色血污。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指间夹着那张沉甸甸的、边缘泛着暗金冷光的黑色卡片。指尖微微着卡片冰凉的表面。
虎骨胶才是他出手救人的唯一理由,不记名…全球通用…额度不明…甚至可能拥有某些特殊权限的这张卡,只是肮脏家族斗争留给他唯一有价值的产物。
“诊金。”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陈济苍想用这张卡将他绑上战车?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他讨厌麻烦,尤其讨厌卷入别人家的狗血恩怨。这张卡,只是他应得的报酬,换取他一次出手和暂时的沉默。
陈家的内斗,陈济苍的死活,与他张楚何干?自己只是想弄点资源恢复修为。
他将黑卡随意地揣进裤兜深处,与那几枚磨得发亮的硬币放在一起。接着,他走到陈院长刚才的位置,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毒血,眼神锐利如刀。
缓缓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用瓶盖极其小心地刮取了少许尚未完全凝固的毒血样本,密封好,贴身收起。
这“蚀心草”的变种,倒是个有趣的意外收获,值得研究, 陈家斗得你死我活,他倒是得了份珍贵的毒理样本。
收集完这一切,他才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司秋柔正小心翼翼地将陈济苍院长塞进一辆深色车窗的豪华轿车,车子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消失在街边。
他掏出那个屏幕有些碎裂的老旧手机,拨通了中年女房东的电话,
“喂?房东,是我,张楚。房子我不续租了。下个月到期搬走。”
“啊?不租了?你有钱交房租吗?三个月的要全部结清!我这不分期!还有房子要给我打扫干净,不然不退押金!”
“嗯。”
干脆利落,老城区那间昏暗的出租屋,连同“外卖员张楚”的身份,如同褪下的蛇皮,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弃。
这份工作,首接在跑单APP后台点了离职,理由栏一片空白,掩护己完成,该进入下一阶段。
搬家,势在必行,不是为了躲避什么,只是为了一个更清静、更便于他做自己事情的环境。
走出出租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张楚背着旧帆布包,融入人流,裤兜里那张冰冷的黑卡是唯一的重量。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临江御景。”张楚报出本市一个以安保森严、环境清幽著称的中高端公寓区名字。
用陈院长这张意外得来的黑卡,给自己换一个舒适居所,在他看来很有必要。
在中介门店,他出示了身份证明,随即用那张崭新的、质地非凡的黑卡支付了押金和半年租金。
接待他的美女经理目光触及卡片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职业化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混合着极度恭敬与不易察觉紧张的谦卑。
她的效率变得惊人,仿佛被无形的鞭子驱策着,联系、确认、签约一气呵成,不到两小时,那枚象征着新身份的公寓钥匙,己稳稳递到了张楚掌心。
新公寓位于视野极佳的高层,落地窗外是开阔的江景,波光粼粼,室内装修简洁大气,安保设施完善。
张楚背着那个几乎空瘪的旧帆布包——里面仅有几件换洗衣物和几本他精挑细选、认为值得携带的中医典籍——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一抹极淡的笑意在他嘴角悄然浮现。
“只要再收集几味药材,便能踏入化劲之境…” 他心中默念,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到那时,才算是有了几分真正的自保之力。”
他动作轻缓地从包中取出那个深紫色的绒布盒子,指腹拂过细腻的绒面,再次凝神确认其中之物——正是那味关键的‘虎骨胶’。随即,他走到墙角的嵌入式保险柜前,熟练地开启,将盒子稳妥地放入其中,厚重的合金门无声闭合、落锁。
窗外,城市的脉搏在车水马龙中跳动不息,光影流转;窗内,新居的寂静如同凝固的真空,连悬浮的微尘都仿佛被定格。
巨大的隔音玻璃,如同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只余下这一方属于他的、绝对静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