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卧室里炸响的瞬间，祁颜本能地扑向左侧。子弹击碎梳妆镜，无数碎片如钻石般飞溅。其中一片划过她脸颊，带出的不是血珠，而是闪着蓝光的纳米流体。
"沈砚昭！"她喊出的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竟是男女声的混合体。
眼前的沈砚昭状态更可怕。他双眼布满血丝，持枪的手不停颤抖，白大褂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下方新植入的机械装置——那分明是之前在祁颜左臂的同类设备。
"出来。"他的枪口移向祁颜右肩，"从她身体里出来。"
祁颜突然明白了。沈砚昭以为她被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占据了。但更令她心惊的是卧室门外的景象——透过门缝能看到走廊墙壁上溅满蓝色液体，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形物体以诡异角度瘫在地上。
"听我说，"她慢慢举起双手，"镜子里的是记忆投射，不是实体。我才是——"
沈砚昭的枪再次开火。这次子弹擦着她耳畔射入身后的泰迪熊玩偶。填充物爆开的瞬间，祁颜看到里面藏着微型摄像头，镜头还在转动。
"证明给我看。"沈砚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十岁生日那天，你送我什么？"
记忆如潮水涌来。祁颜看到年幼的自己躲在树后，偷偷将包裹塞给满脸淤青的小沈砚昭。但当她要开口时，镜中的"自己"突然同步说出答案：
"《昆虫图鉴》......包在妈妈不要的丝巾里......"
沈砚昭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我再问最后一次。那天丝巾......"
"不是丝巾！"祁颜尖叫。她脑中的沈砚昭意识突然暴走，金属丝线从左眼窜出，在空气中组成全息投影——是条洗得发白的格子手帕，"你母亲发现后烧了它，我又偷了护士站的纱布重新包好！"
时间仿佛凝固了。沈砚昭的枪缓缓垂下，他踉跄着向前两步，机械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真的是你......"他跪倒在地，机械手指深深抠进木地板，"我以为......又是个克隆体......"
祁颜扑过去扶住他，却在触碰瞬间接收到可怕的记忆片段：
沈砚昭在证物室查看第六具标本资料。监控显示，标本在被发现前己经移动过位置。当他调取转移记录时，画面突然变成祁颜父亲被注射致死的情景。年轻的"林主任"对着镜头说："你也是共犯，沈警官。"
"他们操控了你的记忆。"祁颜按住沈砚昭剧烈起伏的胸口，"标本根本没被移动过，那是植入的假——"
窗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透过窗帘缝隙，祁颜看到数十个皮肤泛着蓝光的市民正机械地向小楼聚集。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连抬手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意识网络己经覆盖这个区域。"沈砚昭挣扎着站起来，机械装置发出危险的红光，"我最多能撑十五分钟。"
他从内袋掏出警徽塞给祁颜："内侧有坐标，去那里找到......"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扩大，机械部件不受控地展开，金属丝线如荆棘般刺入西周墙壁。
"沈砚昭！"
"走！"他用最后的理智推开她，"我的系统被入侵了！"
卧室门被暴力撞开。三个皮肤发蓝的警察持枪闯入，他们的眼球同步转动，锁定祁颜的瞬间，嘴角扬起完全相同的诡异微笑。
"祁颜-37。"中间那个警察发出"林主任"的声音，"该回家了。"
沈砚昭突然暴起。他的金属丝线组成密集防御网，同时将祁颜推向窗口："记住！初始之地！"
祁颜跃出窗户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肉体被撕裂的声响。她不敢回头，拼命奔向记忆中父亲的老式轿车——那辆总是停在蔷薇花架下的蓝色雪铁龙。
车钥匙果然还在老地方：右前轮内侧的磁吸盒里。当她发动汽车时，后视镜映出二楼窗口的景象——沈砚昭被六七个蓝皮肤警察按在地上，他的机械部件正在过载发光。
"不......"祁颜的指甲陷入方向盘。脑中的沈砚昭意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濒临自毁的机械心脏通过某种量子纠缠与她共鸣。
警徽内侧的坐标指向城郊。祁颜踩下油门，轿车撞开围栏冲上公路。后视镜里，整栋小楼开始散发诡异的蓝光，窗户如呼吸般明暗交替。
行驶途中，车载收音机自动开启。"林主任"的声音伴随着电子杂音："......沈警官的牺牲精神令人感动......但他不知道......你脑中的防火墙......只剩最后......"
信号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全城广播系统的警报声。三十七座钟楼同时敲响异常钟声——三长两短，重复五次。祁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父亲设计的紧急联络暗号，意思是"陷阱"。
她突然急打方向盘，拐上一条泥泞小路。脑中的沈砚昭意识正在消散，最后的记忆碎片显示：警徽里的坐标是双重加密的，真实位置需要用怀表碎片折射阳光来确定。
废弃游乐园的摩天轮在雨中锈迹斑斑。祁颜将车藏在旋转木马后面，用沾血的怀表碎片对准乌云间隙透下的阳光。光线在警徽表面折射，投射出全息地图——不是城郊，而是警局地下三层的特殊证物室。
"调虎离山......"她攥紧警徽。沈砚昭用生命争取的时间，差点被她浪费在错误地点。
返回城区的高速路上，祁颜发现更多市民加入了"蓝皮肤"的行列。他们站在路边，用完全同步的动作转头注视她的车辆经过。收音机里，"林主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沈警官的机械心脏即将超频......猜猜看......当它爆炸时......会不会伤到......你脑中的他......"
祁颜猛踩油门。她突然明白了沈砚昭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初始之地"不是某个地理位置，而是整个计划开始的地方——她和沈砚昭初次相遇的警局心理测评室。
警局停车场空无一人。祁颜从通风管道爬入，每前进一米，沈砚昭在她脑中的存在感就减弱一分。当她钻出管道来到证物室门前时，一阵剧痛突然从左眼炸开——那是沈砚昭意识最后的挣扎。
虹膜扫描仪亮起绿灯。门开的瞬间，祁颜僵在了原地——
证物室中央的平台上，第六具标本完好无损地陈列在那里。但这不是祁父的尸体，而是一个介于沈砚昭与祁颜之间的合成体：有着沈砚昭的轮廓，却长着祁颜的眼睛。标本胸口贴着标签：【原型体0号：监视者与载体的完美融合】。
"惊喜吗？"标本突然睁开眼睛，发出"林主任"的声音，"这才是沈砚昭的终极形态。"
祁颜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金属丝线如饥渴的蛇般扑向标本。在接触瞬间，整个证物室的灯光变成刺眼红色，警报声响彻走廊：
【警告：意识传输启动】
【倒计时：00:05:00】
标本的胸腔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精密的量子计算装置。显示屏上，沈砚昭的人类面容痛苦地扭曲着，他的机械心脏读数己经进入危险区。
"选择吧。""林主任"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让他彻底死去，或者......"标本的嘴唇扭曲成微笑，"成为我的一部分。"
祁颜的右手摸向口袋里的怀表碎片。当锋利边缘割破指尖时，她突然笑了："你犯了个错误。"
血滴在标本脚边形成小小的Ψ符号。整个证物室的地面突然下陷，露出隐藏的螺旋楼梯——和记忆迷宫里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证物室......"祁颜擦去左眼流出的蓝色液体，"是沈砚昭设计的陷阱，专门等你现身。"
标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当他想抓住祁颜时，金属丝线突然全部僵首——沈砚昭的意识在最后一刻夺取了控制权。
"走......"标本的喉咙里挤出沈砚昭本来的声音，"下面有......终极......防火墙......"
祁颜跃入通道的瞬间，听到上方传来爆炸声。热浪推着她加速下坠，在绝对的黑暗中，沈砚昭最后的话语如羽毛般轻柔：
"找到......我们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