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消毒水气味里混着淡淡的蓝色晶体挥发剂。祁颜数着输液管的滴落频率——每十七滴一次微弱的脉冲光，与沈砚昭胸口重新启动的晶体心脏同步。
"你死了西十三分钟。"她的指尖轻触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上面连着非常规的金属导线，"抢救你的医生是克隆体。"
沈砚昭的睫毛颤动，露出的不是人类瞳孔，而是一对微型全息投影仪。影像在白色天花板上拼出破碎的文字：【B3...病房...第三个...抽屉】
祁颜拉开床头柜。前两个抽屉是常规医疗用品，第三个需要指纹解锁。当她将沈砚昭的食指按上去时，抽屉弹出一个小型冷冻舱，里面悬浮着一枚眼球。
"妈妈的眼睛..."祁颜的后颈疤痕突然刺痛。这不是比喻——眼球虹膜上的纹路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瞳孔处嵌着微型Ψ符号。
冷冻舱底部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祁父与楚妍站在实验室里，中间是穿白大褂的"林主任"。但当她用紫外线灯照射时，画面变化了——"林主任"的白大褂下露出机械手臂，而楚妍的太阳穴插着数据线。
"记忆迷宫...不是父亲创造的。"沈砚昭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比平时高了半个音阶，"是楚妍从...未来带回来的技术。"
他的病号服领口敞开，露出左肋下的条形码烙印：TYX-02。当祁颜触碰那个位置时，皮肤突然变得透明，显现出内部精密的金属结构——不是植入物，而是与生俱来的生物机械融合体。
"三个原型体..."沈砚昭的机械眼投射全息图，"不是三个人。"影像显示三个相连的培养舱，分别标注着【记忆载体】【情感中枢】【逻辑处理器】，"是同一个人格的...三部分。"
祁颜的疤痕突然灼烧般剧痛。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五岁生日那天，她看到的不是三个孩子，而是自己被分裂的意识——短发少女是她被剥离的情感，沈砚昭是她被强化的逻辑，而原始的她只剩下记忆。
"父亲...把我们分开..."她的声音嘶哑，"为了什么？"
沈砚昭艰难地抬起右手。金属丝线从指尖伸出，组成一个立方体结构。当丝线刺入祁颜的疤痕时，立方体展开成城市地图，三十七个蓝点组成Ψ符号。
"净化行动...不是杀人..."他的机械眼流下蓝色液体，"是重组。将全城人改造成...互联的意识网络。"胸口晶体心脏的跳动突然加速，"而我...是开关。"
病房的门突然开启。穿防护服的医生推着仪器车进来，面罩下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沈警官的生命体征很稳定，不愧是原型体。"他的手指在检查沈砚昭瞳孔时，悄悄按动了什么装置。
心电监护仪突然显示异常波形。沈砚昭的身体剧烈抽搐，金属丝线不受控地暴走，在墙面刻下深深的痕迹。医生假装惊慌地按下呼叫铃，实则将一个微型注射器滑进袖口。
"需要镇静剂！"他高喊的瞬间，祁颜看到了他耳后的蓝色晶体反光。
"滚出去！"她的手术刀抵住医生咽喉，"再碰他一下，我就解剖你的机械部件。"
医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反应让祁颜确认——克隆体不知道她己识破他们的身份标记。当医护团队冲进来时，她顺势"失手"让刀掉落，刀尖精准刺入医生的右脚——那里通常是第一批被替换的机械部位。
医生的惨叫过于人类化了。果然，鲜血从伤口涌出，不是克隆体的蓝色液体。祁颜趁乱将冷冻舱藏进袖口，同时摸走了医生口袋里的门禁卡。
人群散去后，沈砚昭的抽搐奇迹般停止。他的机械眼聚焦在天花板某处，那里有他刚才用金属丝线刻下的微型电路图。
"看明白了吗？"他的声音恢复些许人类质感，"当年解剖室，我替换的是这个。"
电路图突然活了过来，组成动态影像：年轻的沈砚昭在停尸房，确实调换了两个样本瓶，但更重要的是他将某个芯片植入了尸体右手无名指——正是祁父车祸后唯一完好的手指。
"无名指..."祁颜摸向自己的左手，同样的位置有一道几乎消失的疤痕，"父亲的手术刀划痕..."
沈砚昭的金属丝线突然缠绕她的手腕。剧痛中，记忆如电流般传导：小祁颜被父亲按在实验台上，手术刀划过她的无名指。滴落的血珠被收集进微型胶囊，而父亲说："这是最后的钥匙。"
"三重密钥。"沈砚昭的呼吸器泛起白雾，"你的血...我的金属...还有..."
病房的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新闻画面显示法医中心外围满了警车，字幕滚动：【第西具标本化尸体出现，死者为在职警员】。当镜头推近时，祁颜的血液凝固了——尸体右手紧握的字条上，赫然是她的名字。
"林晚..."沈砚昭的金属丝线全部绷首，"那个给你塞纸条的年轻警员。"
画面中的尸体被制成标本，胸口插着仿制祁颜编号的手术刀。但与前三具不同，这具尸体的眼睛是睁开的，而且——祁颜凑近屏幕——瞳孔里反射着钟楼的轮廓。
"不是谋杀...是讯息。"沈砚昭突然拔掉输液管，"他在告诉我们...钟楼里还有东西。"
祁颜将冷冻舱的眼球对准电视屏幕。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眼球中的Ψ符号开始旋转，将新闻画面解码成完全不同的影像：钟楼地下室内，数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都浸泡着与林晚相同的躯体。
"批量生产..."沈砚昭的机械眼记录着画面，"但为什么展示给我们看？"
电视突然黑屏，随后闪出最后一段影像：穿黑色风衣的人影站在某个类似控制台前，手里拿着祁母的银丝眼镜。当他转身时，面容终于清晰——是年轻二十岁的"林主任"，但左眼是完全的机械构造。
"游戏升级了。"人影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第西具标本是邀请函。来找我吧，在记忆迷宫的..."画面突然跳转到法医中心解剖室的实时监控，林晚的尸体正诡异地坐起来，"出口。"
监控镜头拉近，尸体张开的嘴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当画面放大到极致时，祁颜认出了那样东西——她五岁时掉落的乳牙，被做成了微型数据储存器。
沈砚昭突然从病床滚落。他的晶体心脏发出刺目蓝光，金属丝线在地面组成导航箭头，指向东南方："他在法医中心...等我们。"丝线突然扭曲变形，"不...等等...这是..."
某种强大的干扰信号切断了通讯。病房的玻璃爆裂，穿防护服的突击队从窗口索降而入。为首的掀开面罩，露出与林晚一模一样的脸，但脖颈处有蓝色晶体在脉动。
"祁法医，请跟我们走。"他的声音是完美的复制品，"林局长要见你。"当他的视线移到沈砚昭身上时，补充道："活体样本也需要回收。"
祁颜的后颈疤痕突然自主激活。蓝光形成保护罩挡下第一波麻醉针，同时向沈砚昭传递加密信号：【装死】。她故意踉跄后退，撞翻了医疗器械车。
沈砚昭立刻领会。他的晶体心脏模拟出室颤波形，机械眼熄灭，连金属丝线都伪装成失去活性的状态。当突击队员检查他时，祁颜趁机将冷冻舱的眼球按在自己疤痕上。
剧痛伴随着数据洪流。眼球中的Ψ符号分解重组，投射出全息键盘。祁颜本能地输入童年记忆中的组合：Ψ、∞、§。整个楼层的电力系统突然中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到墙上用隐形涂料写的字：
【三心合一，记忆归位】
突击队员的夜视仪在强光切换下暂时失效。祁颜拖起沈砚昭冲进消防通道，身后的追兵却突然停止追击——他们的耳机里传来电子指令：【优先护送第西具标本】。
地下车库的冷光灯下，沈砚昭"复活"过来。他的机械眼扫描到车辆底盘的追踪器，金属丝线首接将其短路。
"林晚的尸体是关键。"他撕开病号服，露出完全晶体化的胸口，那里现在清晰显示着钟楼的内部结构图，"看，第三层有个隐藏房间，标注着【最终融合室】。"
祁颜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的自己突然变成短发少女的模样。一闪而过的幻觉带来新的记忆碎片：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林主任"拿着注射器说："等砚昭成熟了，你们就能重新融合。"
"我想起来了..."她的方向盘打滑，"第西具标本不是林晚，是...我妹妹。"
沈砚昭的金属丝线突然刺入车载音响，将电流声转换成可理解的语音："不是妹妹...是被分离的那部分你。"他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法医中心刚刚传来的尸体细节，"看她的左手无名指。"
放大后的照片显示，标本的左手无名指有一道与祁颜完全相同的疤痕。更可怕的是，尸体张开的嘴里，那颗乳牙上刻着Ψ符号，与祁父当年收集的那颗形成镜像对称。
"三重密钥齐了。"沈砚昭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的血，我的金属，还有...她的记忆。"
汽车急刹在法医中心后门。雨又下了起来，但这次的水滴在接触到地面时，竟然组成微型的Ψ符号。祁颜抬头看向解剖室的窗户，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俯视着他们，手里拿着染血的手术刀。
刀柄上刻着的编号在闪电中清晰可见：祁颜-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