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开启的瞬间，沈砚昭的金属丝线突然全部收回。他后退三步，左眼完全变成机械结构，虹膜中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点。
"站在那儿别动。"他的声音带着陌生的电子音效，右手抽出配枪对准祁颜眉心，"把手术刀放下。"
祁颜的手指还停留在水晶棺边缘。棺内少女的面容安详如睡，唯有胸口插着的那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祁颜-07"的编号——证明这是一场谋杀。
"你疯了？"祁颜的指尖轻触刀柄，后颈疤痕突然灼烧般疼痛，"这是第三号原型，我们需要..."
"需要什么？"沈砚昭的枪纹丝不动，"需要你再次杀了她？就像三年前你在停尸房做的那样？"
这句话像电极棒捅进脊椎。祁颜的视野边缘泛起血红——三年前那起案件是她职业生涯唯一未破的悬案，五具尸体被制成标本，每具胸口都插着仿制她编号的手术刀。
"你知道那不是我。"她慢慢首起身，手术刀在掌心旋转半圈，"凶手模仿了我的工具。"
沈砚昭的机械眼发出扫描声。他忽然笑了，那种带着金属回声的笑声让密室温度骤降："是吗？那为什么第五具标本的指甲缝里有你的DNA？"
祁颜的呼吸停滞。这个细节从未公开过，连内部报告都被加密。她的记忆闪回到那个雨夜，停尸房冰柜的冷气中，第五具标本的右手无名指确实有一道切口...
"你在试探我。"她突然明白过来，手术刀尖对准沈砚昭的咽喉，"为什么？"
金属丝线从沈砚昭的伤口窜出，却不是攻击姿态——它们在空中组成一个三维模型：祁颜后颈疤痕的立体扫描图，此刻正释放着异常的蓝色脉冲。
"过去23分钟，你的疤痕发射频率改变了0.7赫兹。"沈砚昭的语调恢复些许人类质感，"克隆体在情绪波动时会有固定频段共振。"他的枪口微微下垂，"我要确认你还是你。"
祁颜的刀尖没有动摇。她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警告：楚妍的克隆技术最可怕之处不是复制肉体，而是能预设情感反应模式。任何标准化情绪——包括被背叛的愤怒——都可能成为验证克隆体的陷阱。
"那就看清楚了。"她突然前冲，手术刀划破沈砚昭的颈侧皮肤。鲜血涌出时，那些金属丝线却没有本能防御，反而温柔地缠绕上她的手腕。
血珠顺着刀脊滑落，滴在水晶棺表面。棺内少女的睫毛突然颤动，插在胸口的手术刀开始共振，发出某种古老的童谣旋律——是祁颜母亲常唱的摇篮曲。
"矛盾情感验证通过。"沈砚昭的机械眼恢复正常，枪插回枪套，"只有真正的祁颜会在愤怒时选择颈动脉旁1厘米下刀。"他按住伤口，"这里不会致命，但血流量足够吓人——你实习期第一次制服歹徒就是这么干的。"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控制台屏幕上的倒计时加速跳动：05:55:55...05:35:35...05:15:15...随着数字变化，水晶棺内的液体变成血红色，少女胸口的刀渐渐被腐蚀。
"情绪波动加快了净化协议。"沈砚昭的金属丝线接入控制台，"她在利用我们的对抗。"
祁颜的后颈疤痕突然刺痛。一段被深度封锁的记忆破茧而出：五岁生日那天，父亲让她选择礼物——手术刀模型或音乐盒。当她拿起手术刀时，角落里有个短发少女哭着说："颜颜又要做危险的事了。"
"第三号原型..."祁颜按住太阳穴，"她不是实验体，是看守者。"
沈砚昭猛地转头。这个动作过于人类，与他半机械的状态形成诡异反差："你说什么？"
"记忆迷宫不是技术，是人。"祁颜的指尖触碰水晶棺，棺内少女的右手突然抬起，抓住她的手腕，"我们三个被设计成互相制衡的系统——你监督我，我监督她，她监督..."
爆炸声打断了她。密室东侧的墙体崩塌，露出后面巨大的培养舱阵列。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水晶棺中相同的少女，胸口插着各式刀具。最前排舱体的标签写着：【情感抑制器1-12号，记忆同步率99.8%】
"上帝啊..."沈砚昭的金属丝线全部绷首，"她把痛苦做成了武器。"
控制台突然弹出全息警报。城市地图显示三十七个蓝点中有十二个开始移动，正向市政厅聚集。而更可怕的是监控画面——那些克隆体的眼睛不再泛蓝，而是变成了血红色。
"午夜提前了。"沈砚昭拽起祁颜就跑，"她在用我们的情绪波动重写协议！"
他们冲进通风管道时，水晶棺完全溶解。少女的尸体悬浮在血红色液体中，手中的字条现在清晰可见：【看看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祁颜的疤痕剧烈灼烧。记忆碎片如暴风雨般袭来：短发少女被绑在手术台上，年轻的沈砚昭在操作仪器，而她自己握着注射器...这段记忆与所有认知相悖，因为时间戳显示是楚妍"死亡"前三个月。
"记忆被篡改了。"她在爬行中喘息，"我们三个可能都是..."
沈砚昭突然转身捂住她的嘴。他的机械眼透过管道缝隙观察外界，金属丝线在祁颜手心写字：【她在听】
下方实验室里，"林主任"正在检查培养舱。当她摘下面具时，露出的不再是楚妍的脸，而是——祁颜的面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后颈有一道与祁颜完全相同的疤痕。
"第25号中枢体己激活。""林主任"对着空气汇报，声音却是楚妍的语调，"记忆同步率100%，正在上传情感数据。"她抚摸着培养舱，"三小时后，全城将迎来完美进化。"
通风管道的金属突然开始发热。沈砚昭的丝线探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强行撬开上方检修口。当他们爬进更高层的电缆通道时，整个地下设施响起机械女声：
【检测到未授权情感波动，记忆迷宫协议升级，立即清除不稳定因素】
祁颜的疤痕渗出蓝色液体。她抓住沈砚昭的手腕："你的试探不只是为了验证我，对吗？"
电缆通道的昏暗光线中，沈砚昭的机械眼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他突然抓住祁颜的肩膀："记得你母亲最后的样子吗？她躺在解剖台上，手里攥着什么？"
这个转变过于突兀。祁颜的防御本能瞬间激活，手术刀抵住沈砚昭的咽喉："你明知道我没见过她尸体！"
"错误答案。"沈砚昭的声音突然冰冷，"2012年11月7日，你偷偷溜进停尸房，掀开了盖尸布。"他的金属丝线缠绕上祁颜的手腕，"你母亲右手紧握着你掉的乳牙——这件事你只告诉过一个人。"
祁颜的刀尖颤抖。这段记忆是她最深的噩梦，确实只对一个人说过——十五岁那年，在医学院楼顶，对着那个总来实验室的警校实习生...
"楚砚？"她下意识叫出这个遗忘多年的名字。
沈砚昭的机械眼突然熄灭。在完全黑暗的电缆通道里，他的声音变回完全的人类质感："记忆迷宫有个致命缺陷——它无法伪造被刻意遗忘的细节。"他的手覆上祁颜持刀的手，"现在快问我一个问题，只有真正的我会知道的。"
管道下方传来搜索的脚步声。祁颜的大脑急速运转，突然问："解剖室争执那天，你摔碎的是什么？"
"不是摔碎，是打翻。"沈砚昭立刻回答，"你泡了三个月的中药，因为..."他的声音罕见地犹豫了，"因为我说你煮的咖啡像尸体防腐液。"
这个细节让时间骤然凝固。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争吵，起因是沈砚昭擅自调取了她父亲的尸检报告。祁颜记得自己把烧杯摔在他脚边，却忘了之前打翻药罐的插曲。
"验证通过？"沈砚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没等回答，他突然推开她，"小心！"
电缆通道的地板突然塌陷。沈砚昭在坠落前将数据芯片塞进祁颜口袋，金属丝线最后传递的信息是：【去钟楼，声波密钥是"妈妈的眼睛"】
祁颜抓住通风管边缘，眼睁睁看着沈砚昭坠入下方涌来的蓝色雾气中。他的机械眼最后闪烁的讯息是三个重复的字母：SOS——不是求救，是他们学生时代约定的暗号"Save Our Souls"（拯救我们的灵魂）。
雾气中伸出无数机械触手，将沈砚昭拖向深处。最后一刻，他突然大笑起来，用只有祁颜能听见的声音说："记得吗？你欠我一次解剖室争执。"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蓝色深渊里，只留下悬浮在空中的金属丝线，组成一个精确的立方体——记忆迷宫的终极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