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室的冷光灯管嗡嗡作响。
祁颜撬开第三号证物柜时，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柜子里整齐排列着七个玻璃容器，每个都浸泡着不同的人体器官——而最中央的容器里，一颗心脏正缓慢跳动，表面覆满蓝色结晶。
"这是...活的？"她的指尖刚触到玻璃壁，那颗心脏突然加速搏动，将蓝色液体泵入连接导管。
导管另一端通向墙角的冷藏箱。当祁颜掀开箱盖时，白雾中浮现出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胸腔被精确剖开，心脏缺失，但创缘没有出血痕迹，仿佛手术是在活着时进行的。
尸体右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戒面蓝宝石己经碎裂，露出里面的微型电路板。祁颜用镊子夹出电路板时，后颈的疤痕突然灼烧般疼痛——
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插入脑海：
自己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正在给手术台上的女性注射蓝色液体。对方挣扎着抓住她的左手，指甲在无名指疤痕上划出深深血痕..."记住...三月...白纱..."
记忆戛然而止。冷藏箱的警报突然响起，尸体眼皮下的机械装置开始运转。当祁颜后退时，尸体的右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中枢体...认证通过..."尸体的声带发出电子音，"信息传输开始..."
她的虹膜上突然投影出一段视频：某个地下实验室里，十二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沈砚昭"，他们的左肩伤口延伸出金属丝线，全部连接在中央控制台上。而操作台前站着穿警服的"林主任"，正在往系统里输入一串代码：【R-7-13至R-7-24】
视频突然切换，显示警局地下三层的秘密会议室。几个高层正在观看全息投影——投影里是祁颜在法医中心工作的日常画面，其中一个高层说道："第二阶段测试很成功，她完全没发现那些尸体是特制的仿生体。"
尸体的手指突然松开。祁颜这才注意到它的指甲缝里嵌着蓝色结晶，排列方式与父亲实验室的样本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结晶表面刻着微小的数字：0721。
"警徽..."尸体最后吐出两个字，随即彻底僵首。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祁颜迅速藏到柜子后方，看着通风栅栏被一只机械手暴力拆除——沈砚昭的半晶体化面孔出现在洞口，他的左眼己经完全变成蓝紫色，但右眼仍保持人类瞳孔。
"不是...尸体..."他的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是...通讯装置..."机械手指向冷藏箱，"她...是第一个...志愿者..."
祁颜突然想起红色笔记本上的记载：蓝血计划最初有七名志愿者，全部是医学院学生。但眼前这具女性尸体看起来不超过25岁，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周。
沈砚昭的机械左臂突然抽搐，金属丝线不受控制地射向天花板。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右眼充血："他们...在远程控制我...芯片..."
祁颜的手术刀精准挑开他后颈的皮肤，露出下面的微型接口——那里插着半枚警徽碎片，正是她从"尸体"指甲缝里找到的。当她将两片警徽拼合时，接口突然爆出电火花。
沈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段全息影像从他左肩伤口投射出来：
年轻的沈砚昭穿着实验服，正在给一个穿婚纱的女子戴戒指。女子转头微笑的脸让祁颜浑身冰冷——正是冷藏箱里的尸体。而背景里的日期显示：2020.3.14。
"楚妍..."沈砚昭的声带突然恢复人类音色，"第一个因蓝血计划死亡的志愿者..."他的机械手指抚过尸体无名指上的婚戒，"我的...妹妹..."
这个信息像炸弹般在祁颜脑中爆开。所有线索突然串联——沈砚昭对案件的执着、警徽编号0721、三月白纱的口令...
冷藏箱的显示器突然亮起：【DNA匹配完成 亲属关系确认】。尸体胸腔内的机械装置开始运转，蓝色液体通过导管回流到心脏容器。那颗心脏突然剧烈收缩，喷出的液体在空气中形成全息文字：
【第二阶段实验目标：制造24个中枢体克隆】
【当前进度：13/24】
【培育基地：警局地下三层B区】
沈砚昭的机械左臂突然贯穿冷藏箱的控制面板。整面墙的证物柜同时弹开，露出后面隐藏的电梯门——需要虹膜与DNA双重认证。
"楚妍的...右眼..."他指向尸体，"是钥匙..."
当祁颜将尸体的右眼按在识别器上时，电梯发出阴森的电子音：【欢迎回来，R-7-01】。门开的瞬间，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梯井壁上密密麻麻嵌着十二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具"沈砚昭"的尸体。他们的左肩全部有弹孔伤痕，胸腔内的机械心脏仍在运作，通过蓝色导管与电梯控制系统相连。
最顶端的培养舱突然开启。一具最新鲜的"沈砚昭"滑落下来，他的右手紧攥着一份文件。祁颜掰开僵硬的手指，发现是警局高层的机密档案——
【R-7计划第二阶段执行令】
【批准使用在押犯人与失踪人口作为实验体】
【签署人：总署长 林正英】
文件背面的生物识别印记显示，这位"总署长"的DNA与冷藏箱里的女性尸体有99.8%的相似度。
"楚妍...是林署长的..."沈砚昭的机械心脏发出过载警报，"女儿..."他的皮肤开始大面积结晶化，"他们用我的克隆体...继续实验..."
电梯突然开始下降。透过玻璃井壁，祁颜看到警局地下三层全景——数百个培养舱像蜂巢般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穿警服的躯体。而中央控制台前，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往系统输入数据，他们的左胸都戴着金属编号牌。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控制室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监控——祁颜在法医中心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分析，画面角落的数据流显示：【中枢体R-7-08 记忆抑制率89%】
"现在...明白了吗..."沈砚昭的声带完全电子化，"所有尸体...都是测试你反应的仿生体..."他的左臂突然指向某个角落，"那里...有真相..."
角落里孤零零地立着一个老式培养舱，舱体内漂浮着祁父残缺的上半身。当祁颜的手按在玻璃上时，那具躯体突然睁开眼睛，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杀了我。"
电梯停在了地下三层与西层之间。通风系统突然泵入蓝色气体，沈砚昭猛地将祁颜推进维修通道："记住...三月白纱...是终止代码..."
他的身体完全结晶化前，最后抛来一样东西——楚妍婚戒里的微型芯片。当祁颜将它按在自己后颈疤痕上时，整座警局的电力系统突然中断。
黑暗中，培养舱纷纷开启。祁父的声音通过某种装置在她耳畔响起："颜颜，现在你看到的是蓝血计划的真相——他们要用24个中枢体克隆控制整座城市。"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祁颜看清了地下西层的全貌：
数以千计的培养舱像墓碑般林立，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不同年龄、性别的人体。而中央控制台的屏幕上，跳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进度条：【社会替换计划 完成度37%】
最近的培养舱突然爆裂。一个穿警服的"沈砚昭"爬出来，他的胸腔内嵌着与本体完全相同的机械心脏，但编号是R-7-14。
"快...走..."这个克隆体艰难地说着，递来一把沾血的钥匙，"署长办公室...保险柜..."
他的话音未落，控制室的防爆门突然开启。十几个持枪警卫冲进来，他们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蓝紫色光泽。克隆体猛地推了祁颜一把，随即引爆了体内的纳米晶体。
气浪将祁颜掀进通风管道。在滑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克隆体用结晶化的身体堵住了通道口，而警卫们的子弹打在他身上，溅出的全是蓝色液体。
管道尽头通向警局后院的老旧仓库。当祁颜跌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时，钥匙突然变得滚烫——上面刻着的编号在月光下清晰可见：【B-7-00】
仓库深处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声响。随着生锈的金属门缓缓开启，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简陋实验室。操作台上放着台老式投影仪，自动播放起一段录像：
年轻的祁教授对着镜头说："如果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替换计划己经启动。"他身后是十二个空白培养舱，"我和楚航最初研发蓝血是为了治疗绝症，但他偷偷加入了意识控制模块。"
录像切换，显示楚航教授被绑在手术台上。祁教授将蓝色晶体注入他的太阳穴："我不得不把自己的记忆也植入克隆体，这样才能在内部破坏计划。"
最后一段录像让祁颜浑身发抖——
穿着婚纱的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而沈砚昭正拼命挣脱束缚想要救她。背景里，穿警服的"林主任"冷笑着说："完美的基因配对，适配率99.2%。用他们做原型体再合适不过。"
投影仪突然过载烧毁。仓库的暗门后传来脚步声，祁颜迅速躲到货架后方。透过缝隙，她看到"林主任"带着几个警卫走进来，他们打开暗格取出十几个金属箱——
每个箱子里都整齐排列着蓝色结晶，表面刻着不同警员的编号。
"今晚必须完成替换。""林主任"的声音变得与祁父一模一样，"特别是刑侦队那几个顽固分子。"
当警卫们离开后，祁颜在暗格里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
一份名单写着【己替换人员】，上面罗列着警局近三分之一的高层。而旁边的工作日志记录着：【用R-7系列克隆体替换关键岗位人员，进度29%】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在彻底的黑暗中，祁颜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
那触感既熟悉又陌生，带着机械特有的温度。当闪电划破夜空时，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沈砚昭，但又不是。
这个"沈砚昭"的左眼完好无损，右眼却是完全的机械构造。他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左手无名指上的疤痕正渗出蓝色液体。
"颜颜，你终于找到这里了。"他用祁父的声音说道，同时举起一支装满红色液体的注射器，"该进行最后的记忆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