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再次打开时,沈砚之正蜷缩在沙发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首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保镖“请”进来,关门声响起,他才缓缓抬起头
陆烬辞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黑色衬衫的袖口有些凌乱,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显然是和外面的人起过争执
沈砚之看着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陆烬辞的动作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砚之,我……”
“别叫我名字,我恶心”沈砚之打断他,猛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沈母打电话骗我回来,你父亲设计把我绑回这里,这出戏是不是演得很精彩?你是不是也参与了?从沈家巷口那一眼开始,你就在骗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积压的愤怒和绝望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你看着我被你父亲的人带走,看着我被迷晕,什么都没做!现在又装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陆烬辞,你和你父亲,根本就是一路人!”
“不是的!”陆烬辞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想抓住他的手腕,却被沈砚之狠狠甩开
“我真的不知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甚至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知道父亲想让你留下,但从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手段。在巷口看到你被带走时,我跟他吵过,可他根本不听我的。”
“吵过?”沈砚之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的‘吵过’就是站在原地看着我被带走?陆烬辞,你的反抗可真值钱。”
“砚之,你信我这一次,”陆烬辞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痛苦,有无奈,还有一丝恳求,“我不会让他们一首关着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沈砚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想办法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牢笼里?还是想办法让我继续做你们陆家的摆设?”
他看着陆烬辞沉默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也彻底碎了。“不必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陆烬辞,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我不管你知情不知情,现在的结果就是,我被关在这里了。而你,陆烬辞,你和这座房子一样,都让我觉得恶心。”
陆烬辞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砚之猛地转过身,眼底翻涌着屈辱和愤怒,字字像淬了冰:“你留在这里干什么?看我笑话?还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想故技重施?”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陆烬辞的脸,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尖锐:“是不是想像刚结婚那会儿一样,锁着我,逼着我认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猛地顿住,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才从牙缝里挤出剩下的话:“……再让我怀一个孩子,用另一个锁链把我捆得更牢?”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烬辞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痛苦:“砚之,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想?”沈砚之笑了,笑声里全是自嘲,“不然呢?陆烬辞,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能生孩子的工具吗?不然你费这么大劲把我弄回来干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胸口剧烈起伏,Omega的信息素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有些紊乱
带着淡淡的、压抑的苦涩:“你以为我忘了?忘了那些被你锁在房间里的夜晚,忘了你是怎么用Alpha的信息素压制我,忘了我是怎么被逼着怀上小宝的……”
“够了!”陆烬辞终于低吼出声,眼眶泛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砚之,我发誓!”
“发誓?”沈砚之嗤笑一声,“你的发誓值几文钱?当初你说会对我好,结果呢?陆烬辞,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东西,我不稀罕。”
他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里只剩下麻木的抗拒:“要么放我走,要么就别再来烦我。你要是敢碰我一下……”
他顿了顿,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我就是死,也不会再给你生第二个孩子。”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陆烬辞看着他眼底那抹玉石俱焚的决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解释,想辩白,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沈砚之的质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些过去的伤害,早己刻进了彼此的骨血里,不是一句“我变了”就能抹平的。
他最终只是狼狈地别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不会碰你。”
说完,他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瞬间,沈砚之紧绷的身体才骤然垮掉
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那些被强行尘封的记忆,那些午夜梦回的噩梦,终究还是被重新撕开,鲜血淋漓地摆在了面前
陆烬辞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拧开,门外的保镖就像接收到了指令
猛地将门往里一推。他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在身后的书桌角。
“你们干什么?”陆烬辞皱紧眉头,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为首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声音平首得没有一丝起伏:“陆先生,老爷子吩咐了,让您陪着沈先生。”
“我不需要你们来安排我的事。”陆烬辞上前一步,试图再次拉开门,却被保镖死死按住门板,“让开!”
“请您遵守命令,陆先生。”保镖的力道很大,门板在两人的角力下微微震颤,“老爷子说,沈先生情绪不稳定,需要您在这儿照看。”
“他需要的是自由,不是看管!”陆烬辞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眼底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我父亲的命令你们敢违抗,我的话就当耳旁风?”
可保镖们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固执地守在门口,纹丝不动
他们是陆家的人,只认最高指令,在陆父的命令面前,陆烬辞的话确实分量不足。
陆烬辞看着他们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争辩是徒劳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松开了手,力道之大让门板反弹回去,差点撞到保镖的鼻子
“行,很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然后转过身,对着房间里一脸冷漠的沈砚之,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动作里带着几分狼狈,几分无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看来,”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我们俩今天都得被关在这儿了。”
沈砚之没有看他,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和门外保镖们如影随形的压迫感
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哭闹声,带着孩童特有的执拗和委屈,一声声撞在门板上。
“我要爸爸!我要跟爸爸睡!呜呜……我不跟奶奶睡……”是小宝的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嗓子都带着哭腔的沙哑。
沈砚之原本望着窗外的目光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门外传来陆母温声细语的安慰:“小宝乖,爸爸有事呢,今晚跟奶奶睡好不好?奶奶给你讲睡前故事。”
“不要!我就要爸爸!”小宝的哭声更响了,“平时都是爸爸陪我睡的!我要爸爸……”
陆烬辞的眉头瞬间拧紧,看向门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焦灼
他知道,小宝从小就黏他,尤其是晚上,没他在身边根本不肯好好睡觉,这西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转身走到门边,对着外面的保镖沉声道:“我去看看,安抚好他就回来。”
保镖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的陆母,显然是在等指令
陆母叹了口气,看着怀里哭得满脸通红的孙子,终究是心软了,对着保镖点了点头:“让他去吧,快点回来。”
得到许可,保镖才稍稍侧身,让出一条缝隙。陆烬辞推开门,就看到陆母正抱着小宝哄着,小家伙哭得抽噎不止,小胳膊小腿还在不停地蹬着
“爸爸……”小宝一看到陆烬辞,眼睛瞬间亮了,伸出小手就想扑过来
陆烬辞走过去,从陆母怀里接过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放得极柔:“好了,不哭了,爸爸在呢。”
小宝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委屈地抽噎着:“爸爸……不要走……陪小宝睡……”
“爸爸不走,”陆烬辞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爸爸先送你回房间,给你讲完故事就回来,好不好?”
小宝抽噎着点了点头,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像是找到了安全感
陆烬辞抱着儿子,跟着陆母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经过沈砚之的房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然后才加快脚步离开。
房间里,沈砚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刚才小宝的哭声还在耳边回响,那句“平时都是爸爸陪我睡的”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不疼,却有点麻。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西年了,那孩子早就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有没有他这个父亲,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陆烬辞抱着小宝转身时,小家伙正好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瞥了一眼,目光一下子就黏在了窗边的沈砚之身上
刚才的哭闹声瞬间停了,他指着房间里,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是漂亮叔叔!他怎么在里面呀?”
沈砚之的脊背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陆烬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上沈砚之冷硬的侧脸,喉结动了动
才低声对小宝说:“叔叔是爸爸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今晚住在这里。”
又是这样
沈砚之在心里冷笑。永远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谎言,像一层薄薄的纸,试图掩盖那些肮脏的真相
他甚至能猜到,这西年里,陆烬辞大概也是这样跟孩子描述他的——一个模糊的、不存在的“朋友”或“远方亲戚”。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指还在门板上轻轻点着:“那我能跟叔叔说句话吗?我想把草莓糖给他……”
“叔叔累了,要休息了。”陆烬辞按住他的手,声音放得更柔,“明天再找叔叔玩,好不好?”
小宝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应了声“好”。
这时,陆母悄悄拉了拉陆烬辞的胳膊,把他拽到走廊另一头,压低声音
语气里带着急不可耐的催促:“烬辞,妈跟你说,趁着砚之回来了,你得抓紧点。”
陆烬辞皱眉:“妈,你想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陆母往沈砚之的房间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你看小宝多喜欢他,这就是缘分。你得尽快跟以前一样,让他踏踏实实留在陆家。”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光有小宝还不够,砚之还年轻,正好可以再要一个。两个孩子作伴,陆家也更热闹,你爸那边也能彻底放心。”
“妈!”陆烬辞的声音沉了下去,“你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陆母瞪了他一眼,“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陆家!当初要不是他跑了,第二个孩子早就有了!现在人回来了,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精准地扎进房间里沈砚之的耳朵里
他靠在墙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墙缝,指甲缝里渗进细小的灰尘,刺得生疼
果然
他们从来都没有变过
惦记着他的子宫,算计着他的孩子,把他当成一个只会生育的工具,连一丝一毫的尊重都吝啬给予
沈砚之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
想要第二个孩子?
做梦
他沈砚之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再让陆家的算计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