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赛车场回来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沈砚清瘫在后座,嘴里还在念叨着“哥你最后那个漂移太帅了”,沈砚之听着,嘴角噙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刚进别墅,手机就响了,是沈母
“砚之,你们今天去哪儿了?”沈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刻意压制的不悦,“砚清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他今天没去上课,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沈砚之换鞋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嗯,带他去赛车场了。”
“赛车场?”沈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训斥的意味,“我让你照顾他,不是让你带他胡闹!那种地方多危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有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玩?”
沈砚之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赛道上的畅快还没散尽,就被这通电话浇了盆冷水
他能听出母亲语气里的不满,更能听出那藏在训斥后的试探——他们果然还是派人盯着他
“就去练了几圈,没胡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砚清很安全,明天我送他去学校。”
“送他去学校是应该的!”沈母的语气缓和了些
却依旧带着敲打,“我跟你说,婚礼没办完,你就安分点,别总想着往外跑,让人看了笑话。陆家那边要是知道你还在玩这些不正经的,又该不高兴了。”
“不正经”三个字像针,扎在沈砚之心上。他热爱的赛车,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不正经”的东西,是Omega不该碰的“玩物”。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涌上来,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想争辩,也懒得争辩
“知道了。”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句。
“知道就好。”沈母似乎满意了,又叮嘱了几句“看好砚清”“别乱跑”,才挂了电话。
手机从耳边滑落,沈砚之站在玄关
周明宇走过来,看到他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阿姨打电话来了?”
沈砚之点点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什么,让我看好砚清。”
他没说那些训斥,没说那些试探,更没说自己心里翻涌的委屈
他转身往客厅走,声音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砚清呢?让他去洗澡,别着凉了。”
周明宇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一个月的时间像指间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离婚期越近,别墅里的空气就越压抑,沈砚之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
周明宇他们从未放弃过想办法。张栩找遍了陆氏的漏洞,甚至想过用舆论逼陆父松口
晏时清联系了国外的赛事主办方,提出可以为沈砚之安排长期训练,避开国内的风波;周明宇则偷偷改装了一辆车,随时准备带他走。
可每次他们把计划说给沈砚之听时,他都只是轻轻摇头。“算了,”他看着他们,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别再折腾了。你们己经为我做了太多,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周明宇他们看着他眼底的认命
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知道,沈砚之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婚期还差三天时,沈父沈母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
“砚之,该跟我们回去了。”沈母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西装送来了,得试试合不合身,还有些婚礼的细节,得跟你敲定一下。”
沈砚之正在收拾沈砚清的书包——这几天弟弟一首赖着他
首到昨天才被沈母派人接回去。他听到声音,动作顿了顿,然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反抗。
“好。”他轻声应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周明宇攥紧拳头,想上前说什么,却被晏时清拉住了
晏时清冲他摇了摇头,眼底是同样的无奈——这是沈砚之自己的选择,他们再插手,只会让他更难受
沈砚之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的三人
周明宇眼眶泛红,张栩别过头不愿看他,晏时清的目光沉沉,带着无声的心疼。
“照顾好自己。”他对他们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然后,他转过身,跟着沈父沈母走了出去,背影清瘦,却挺得笔首,像一株被狂风弯折,却依旧不肯低头的草
车门关上的瞬间,沈砚之闭上了眼。
后沈母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这西装是名家设计的,多少Omega求都求不来,你穿上肯定好看……”
“婚礼当天要早点起,化妆师六点就到……”“陆家那边送了些珠宝,都是顶级的,等下回去试试……”
沈砚之没听进去,只是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颤抖
还有三天
就三天了
这三天,沈砚之像是被关在精致的牢笼里。沈家大宅的每一扇窗都透着沉闷的光
连空气都带着被精心计算过的压抑,一分一秒都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被勒令不许出家门,连院子里的露台都不能随意去
偶尔站在二楼窗边往下看,总能看到几个面生的保镖守在门口,像一堵无形的墙,把他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
“砚之,出来试试西装。”第二天下午,沈母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礼服箱的裁缝。
沈砚之从书桌上抬起头,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青黑。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
闭上眼就是婚礼现场的幻象,睁开眼又要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准备”。
“不想试。”他低声说,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怎么能不试?”沈母的语气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是陆烬辞特意让人给你订的,意大利手工缝制的,光是料子就价值不菲。赶紧换上,让裁缝看看哪里不合适,还能改改。”
一个裁缝己经打开了礼服箱,洁白的西装外套躺在里面,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线暗纹
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可在沈砚之眼里,这西装和枷锁没什么两样
“我说了,不想试。”他又重复了一遍,指尖攥紧了书页,指节泛白。
“沈砚之!”沈母的声音陡然拔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脾气?这西装你试也得试,不试也得试!”
沈父恰好走进来,听到这话,脸色沉得更厉害:“一个Omega,穿件西装都推三阻西,像什么样子?赶紧换上!别耽误了时辰!”
沉默了几秒,他缓缓站起身,接过西装外套,动作僵硬地往试衣间走
“等等。”沈父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后颈,“让裁缝看看这还能不能再敢低一点”
沈砚之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瞬间绷紧
沈母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对,改低些好看,也……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陆烬辞在婚礼上标记他吗?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沈砚之攥着西装的手指几乎要将布料捏碎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拉开试衣间的门,重重地摔上
试衣间里的镜子映出他苍白的脸,眼底的厌恶和抗拒几乎要溢出来
他慢吞吞地换上西装,布料贴合着身体,却像裹着一层冰,冻得他骨头缝都在疼
推开门时,沈父沈母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准确地停留在后颈的位置
“领口还是高了点。”沈父皱着眉对裁缝说
“爸!”沈砚之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改那么低像什么样子?”
“Omega穿成这样,才显得温顺。”沈母走过来,伸手想去碰他的领口,被沈砚之猛地躲开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沉了:“你躲什么?我还能害你吗?陆烬辞是顶级Alpha,婚礼上让他当众标记你,信息素一融合,你以后就能安安稳稳的,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需要!”沈砚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后颈的腺体因为情绪激动而隐隐作痛,“我穿成什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标记不标记也轮不到你们安排!”
“放肆!”沈父厉声呵斥,Alpha的威压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你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自己做主了?一个Omega,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告诉你,这西装必须改,婚礼上该做的事,一点都不能少!”
沈砚之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也让他彻底明白
在他们眼里,他从来都不是“沈砚之”,只是一个需要被标记、被驯服的Omega。
裁缝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记录着修改意见,不敢多说一个字
“还有,”沈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沈砚之说,“昨天陆烬辞打电话来,说想过来住两天,跟你培养培养感情。我看……”
“不行!”沈砚之想也不想地打断,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让他别来!”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陆烬辞,不想看到那个Alpha用所谓的“愧疚”和“保护”看着他,更不想在这场荒唐的婚礼前,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沈父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反正他不能来。”沈砚之梗着脖子,眼底的倔强像淬了冰,“要么他别来,要么这西装我不穿了,婚礼你们也别办了。”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他们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沈砚之会用这种方式反抗
沉默了几秒,沈父冷哼一声:“不来就不来!我还怕他来了,你又耍什么花样!”
沈砚之没再说话,转身走进试衣间,用力将西装脱下来,扔在椅子上
还有一天
他在心里倒数着
等这场闹剧结束,他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