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
清脆的童音从窗外由远及近，花千骨正在厨房切菜，闻声叹了口气。只见一道绿光“嗖”地飞进来，精准落在她发髻上——正是通体晶莹的糖宝。
“说了多少遍，叫姐姐。”花千骨用刀背轻轻敲了下小家伙的脑袋。
糖宝抱着她的簪子荡秋千：“可是我是从娘亲的血里孵出来的呀~”说着还蹭了蹭她的耳垂，“就是娘亲！”
花千骨无奈摇头，这己经是今天第七次纠正了。自从糖宝破壳而出，就固执地喊她娘亲，怎么教都不改。最奇怪的是师父听到这个称呼时，总会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像是想笑又强忍着。
“今天吃什么呀娘亲？”糖宝跳到案板上，眼巴巴看着正在处理的青菜。
“翡翠虾饺，醋溜藕片，还有…”花千骨故意拉长声调，“某只小虫最讨厌的苦瓜炒蛋。”
“啊！坏娘亲！”糖宝气鼓鼓地钻进她袖子里闹腾。
花千骨笑着继续切菜。自从来到清霄宫，她发现做饭竟成了乐趣。师父虽然不需要进食，却总会陪她用膳，偶尔还会点评几句。最让她得意的是，上次做的莲花羹居然让师父多喝了一碗！
“需要帮忙吗？”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花千骨回头，看见陆祁一袭素白常服倚在门边，银发难得半束，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肌肤如雪。她一时看呆了，刀差点切到手指。
“师、师父…”她慌忙低头，“不用…”
话没说完，糖宝己经欢呼着飞过去：“阿娘帮我！娘亲要做苦瓜！”
花千骨差点把菜板掀了：“糖宝！乱叫什么！”
陆祁却己经走过来，从容地拿起一颗蒜：“这个怎么处理？”
“剥…剥皮就好…”花千骨耳根发烫，不敢想象师父被叫“阿娘”的心情。
然而陆祁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开始剥蒜。那双平日执剑斩妖的手，此刻捏着蒜瓣竟显得有些笨拙。花千骨偷瞄一眼，发现师父眉头微蹙，像是在对待什么强敌。
“师父，要不还是我…”
“啪。”
蒜瓣在陆祁指尖化为齑粉。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糖宝突然“咯咯”笑起来，在厨房里飞来飞去："阿娘笨笨！"
陆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竟也跟着扬起嘴角。花千骨看着师父罕见的笑容，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赶紧转身去和面，生怕被看见发烫的脸颊。
这日午后，花千骨在书房练习观微术。这是陆祁新教的法术，可以通过水镜或铜镜观察远处景象。她面前摆着一面小铜镜，正努力让镜中浮现后山的画面。
“娘亲好厉害！己经能看到松树啦！”糖宝趴在她肩头加油打气。
花千骨集中精力，镜中画面渐渐清晰——确实是后山，可惜只能看到一块岩石。她正想调整角度，糖宝突然凑到耳边：
“要不要看看阿娘在干嘛？”
“胡闹！”花千骨手一抖，画面全散了。但心里却像被种下一颗种子，痒痒的。师父今早说要去藏书阁整理典籍，现在不知…
糖宝贼兮兮地拱火：“就看一下下嘛~阿娘那么厉害，肯定在练绝世剑法！”
花千骨咬着唇纠结片刻，终于没抵住好奇。她重新施法，心中默念师父的模样。镜面泛起涟漪，渐渐浮现出一片氤氲水汽…
“咦？这是…”
待水汽稍散，花千骨瞬间血液凝固——镜中赫然是清霄宫的温泉池！而她的师父，此刻正背对着镜头沐浴！银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如玉的背上，水珠顺着优美的脊柱线条缓缓滑落，没入…
“啊！”花千骨尖叫一声打翻铜镜。
糖宝吓得一蹦三尺高：“怎么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法术失败了！”花千骨手忙脚乱地抓起铜镜，却发现镜面还顽固地显示着那一幕。她慌乱地用手去擦，结果不小心注入灵力，画面反而更清晰了——陆祁正好侧身去取皂角，一抹弧度惊鸿一瞥...
两行温热的液体突然从鼻子涌出。
“娘亲！你流鼻血了！”糖宝惊慌失措地大喊，“阿娘！救命啊！娘亲受伤了！”
花千骨魂飞魄散，一把捂住糖宝的嘴：“别喊！！”
可惜为时己晚。一道清风拂过，陆祁己经出现在书房门口，身上随意披着件白色外袍，发梢还滴着水。她看了眼打翻的铜镜，又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小徒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练功走火？”陆祁缓步走近，指尖泛起银光。
花千骨不敢抬头，只盯着师父腰间束带：“嗯…嗯…”
微凉的手指托起她下巴，一道清凉灵力涌入鼻腔，血立刻止住了。但花千骨的脸却更红了——师父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领口微敞处能看到锁骨上未擦干的水珠...
“观微术需心无杂念。”陆祁突然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尤其是…观察特定对象时。”
花千骨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师父知道了！肯定知道了！
“我、我去洗把脸！”她跳起来就要跑。
陆祁却按住她肩膀，俯身拾起那面铜镜。花千骨绝望地闭眼，等待训斥。然而预料中的责骂没有来，只听师父轻声道：“明日加练两个时辰静心诀。”
这惩罚比想象中轻多了。花千骨偷偷睁眼，正对上陆祁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又羞得想找地缝钻。
次日修炼时，花千骨发现师父格外…亲近。
“静心诀要这样呼吸。”陆祁站在她身后，几乎贴着她的背，手把手教她结印。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惹得她手指首发抖。
“师、师父…我可以自己…”
“专心。”陆祁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说…小骨又在想别的？”
花千骨差点咬到舌头。她确定师父是故意的！那个清冷如霜的上仙，居然在捉弄她！
糖宝在一旁的蒲团上滚来滚去，看热闹不嫌事大：“娘亲脸好红哦~”
花千骨哀怨地瞪了小家伙一眼，却见师父唇角微扬，银发在晨光中流转如星河。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就算天天流鼻血也值了。
“今日到此为止。”陆祁终于退开一步，“去准备午膳吧。”
花千骨如蒙大赦，拉着糖宝就跑。身后传来师父清冷的声音：“记得…多做苦瓜。”
她脚下一个踉跄，回头却看见陆祁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这一刻她忽然明白，那个高高在上的清霄宫主，原来也有这样鲜活的一面。
而这一面，只在她面前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