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翊坤宫的雕花窗棂透进几缕淡金色的光,年世兰正对镜梳妆,指尖捏着一支螺子黛,却迟迟未落下。
“怎么,华妃娘娘今日连眉都画不好了?”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年世兰手一抖,螺子黛差点掉在裙上,转头瞪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寝殿的陆祁:“谁准你进来的?!”
陆祁一袭月白宫装,银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紫眸含笑,径首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那支螺子黛:“臣妾来给娘娘描眉,可好?”
年世兰耳尖微红,别过脸去:“本宫用得着你……”话未说完,陆祁的指尖己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螺子黛顺着眉骨缓缓描画。
“娘娘的眉形极美,只是今日画得急了,右边略高了些。”陆祁的声音低柔,呼吸轻轻拂过年世兰的耳畔。
年世兰心跳微乱,强撑着骄矜:“哼,你倒是会献殷勤……”
陆祁轻笑,最后一笔落下,指尖在她眉尾轻轻一抹:“好了,娘娘瞧瞧?”
镜中人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年世兰抿了抿唇,想挑剔几句,却听陆祁又道:“今日的胭脂也极衬娘娘。”说着,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蹭,抹开一丝晕染的绯色。
年世兰猛地站起身,袖摆拂过陆祁的手:“少在这儿油嘴滑舌!本宫要去请安了!”
陆祁笑吟吟地退开一步,目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
景仁宫内,众妃嫔依次行礼。
陆祁站在嫔妃队列中,银发垂落,姿态闲适,仿佛晨起为华妃描眉的温柔不过是幻象。
富察贵人瞥了一眼站在末位的安陵容,嗤笑一声:“安答应今日这衣裳,怎么像是去年时兴的料子?莫非内务府克扣了份例?”
安陵容低着头,指尖微微攥紧帕子,还未开口,陆祁己轻笑一声:“富察贵人好眼力,连去岁的料子都认得这般清楚,莫非自己也常穿?”
富察贵人脸色一僵:“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陆祁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口:“本宫只是觉得,安答应这身素雅端庄,比某些花枝招展却聒噪的,更合宫规。”
富察贵人涨红了脸,却不敢再言。安陵容抬眸,与陆祁视线一触,唇角极轻地弯了弯。
年世兰坐在上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搁:“有些人,倒是会到处卖好!”
陆祁闻言,转头看向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瓷瓶,递给身旁的宫女:“华妃娘娘近日火气旺,这菊花茶最是降火,记得用晨露冲泡。”
年世兰一愣,盯着那瓷瓶,想冷哼,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是她最爱的茶。
宜修端坐在凤座上,指尖轻轻着茶盏边缘,将一切尽收眼底。待众妃告退时,她淡淡开口:“贵妃留下,本宫有事商议。”
——
殿内只剩二人。
宜修缓步走下台阶,指尖抬起陆祁的下巴,声音温柔却不容抗拒:“本宫竟不知,贵妃如此会体贴人。”
陆祁唇角微扬:“皇后娘娘也需要臣妾体贴?”
宜修眸光一暗,指腹按上她的唇:“你给华妃描眉,替安答应出头,如今……还想来招惹本宫?”
陆祁轻笑,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反将她压在了凤座旁的屏风上:“娘娘这是……吃醋了?”
宜修呼吸微滞,随即冷笑:“本宫只是提醒你,玩火者,终自焚。”
陆祁贴近她耳畔,银发垂落,与她的乌发纠缠:“那娘娘……可要看好这把火。”
——
夜色渐深,陆祁回到承乾宫,刚踏入浴池,便觉背后一凉。
安陵容从阴影中贴上来,指尖划过她的肩颈:“姐姐今日为何要帮我?”
陆祁未回头,懒懒道:“本宫乐意。”
安陵容忽然咬住她的耳垂,声音低柔却偏执:“可我不喜欢姐姐对别人好。”
陆祁轻笑,转身将她按在池边,水珠顺着银发滴落在安陵容脸上:“那你想如何?”
安陵容眸色幽深,像是暗夜中窥伺的野兽:“姐姐只能看着我。”
陆祁指尖抚过她咬过的耳垂,笑意渐深:“好啊。”
——
烛火摇曳,陆祁倚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那是年世兰遣人送回来的,里头装着她最爱喝的茶,分毫未动。
“啧,脾气真大。”她轻笑,却听窗外传来一声猫叫,接着是年世兰压低的声音:“陆祁!你给本宫出来!”
陆祁挑眉,推开窗,正对上华妃那双含怒的凤眼:“娘娘这是……夜探香闺?”
年世兰咬牙:“你今日为何要帮安陵容?!”
陆祁伸手,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臣妾只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弱小。”
年世兰拍开她的手:“少糊弄本宫!你、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陆祁忽然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娘娘若是不满,臣妾明日还给您一人描眉,可好?”
年世兰僵住,耳尖瞬间红透,半晌才憋出一句:“……谁稀罕!”
陆祁笑吟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望向景仁宫的方向——那里,一盏宫灯幽幽亮着,似有人影伫立窗前。
她抚了抚颈侧的红痕,那是宜修方才留下的。
“真是……热闹的一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