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市,醉仙楼灯火通明。
二楼雅间内,胡琴声悠扬,陆祁银发半束,指尖轻拨琴弦,教长歌弹一曲《塞上雪》。
“手腕要松,力道在指尖。”她嗓音低柔,忽而倾身,掌心覆上长歌的手背,带着她拨动琴弦。
琴音颤颤,长歌指尖微僵,只觉陆祁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酒香。
“这样?”长歌故作镇定,指尖却不受控地轻颤。
陆祁低笑,拇指“无意”擦过她腕间细嫩的肌肤:“对,就是这样。”
长歌耳尖微热,迅速抽回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草原的曲子,倒是比长安的更有意思。”
“是吗?”陆祁单手支颐,眸光流转,“那妹妹不妨说说,长安有什么好玩的?”
长歌来了兴致,指尖轻点桌面:“上元灯会,千盏明灯如星河倾落;曲江宴饮,才子佳人执笔赋诗……”她眸中映着烛火,熠熠生辉,“还有东西市的胡商,带来的琉璃盏、珊瑚树,在日光下能映出七彩光晕。”
陆祁静静听着,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长歌的脸颊:“可我觉得……”她嗓音低哑,“妹妹比这长安,更动人。”
长歌呼吸一滞,杯中酒液晃出几滴,溅在指尖。
陆祁低眸,忽而执起她的手,舌尖轻舔去那滴酒:“浪费了。”
长歌心跳如擂,猛地站起身:“你……”
“我什么?”陆祁仰头看她,笑意慵懒,“草原儿女,不拘小节。”
长歌深吸一口气,忽而抽出匕首:“既然志趣相投,不如结为姐妹!”
陆祁挑眉,缓缓起身:“好啊。”
烛火摇曳,二人割掌为誓,鲜血滴入酒中。陆祁执杯轻笑:“此后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长歌仰头饮尽,酒液混着血腥气滚入喉中,灼得心口发烫。
陆祁执起她的手,取出丝帕温柔包扎,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疼吗?”
长歌摇头,却见陆祁忽然低头,唇瓣近乎贴上她的伤口:“我帮你吹吹。”
温热气息拂过掌心,长歌指尖微蜷,耳根红透。
夜半,陆祁坐在屋中,烛火幽幽,她垂眸凝视指尖残留的一抹殷红,那是长歌的血。
“妹妹的血……”她低喃,缓缓将指尖贴近唇边,舌尖轻舔,眸色幽深如夜,“果然……比酒还醉人。”
窗外风声呜咽,似在应和这隐秘的悸动。
长歌回到寝殿时,己是三更。
侍女们早己退下,偌大的寝殿只余一盏孤灯摇曳。她褪去外袍坐在榻边,指尖无意识地着被丝帕包裹的伤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异样的触感。
“祸福与共…”她轻声念着结义时的誓言,眉头却微微蹙起。烛火“噼啪”炸开一朵灯花,惊得她指尖一颤,丝帕滑落,露出那道鲜红的伤口。
月光透过纱窗,在掌心投下斑驳光影。长歌盯着伤口出神,忽然想起陆祁舔去她手上酒滴时的情形。“草原人…都是这般不拘礼节的吗?”她喃喃自语,却又想起结拜时两人交握的手,那场景…
“简首像…”她猛地摇头,强迫自己打住这个荒谬的念头,“两个女子结为姐妹,再正常不过。”
可为何心头总萦绕着说不清的异样?长歌深吸一口气,翻身上榻。锦被冰凉,她却觉得掌心发烫。辗转反侧间,她索性推开窗棂。夜风拂面,残月如钩,清冷的月光总算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了些。
“定是我想多了…”她轻声安慰自己,缓缓合上眼睛。
入睡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仿佛要抓住什么,又仿佛在抗拒什么。
与此同时,陆祁把玩着匕首,屋外传来“唳——”一声鹰啼。她若有所思地展开绢帕,月光下,那抹血迹格外鲜明。
“李长歌…”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手将帕子收入怀中。
夜风卷着胡杨叶掠过两处庭院,一片“沙沙”落在长歌窗棂,一片“簌簌”粘在陆祁窗前。各自的心思隐没在夜色中,唯有那轮月亮,静静照着两个未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