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龙帷低垂,烛火摇曳。皇帝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明黄寝衣。他剧烈喘息着,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锦被。
“皇上又做噩梦了?”宜修端着药碗从阴影处缓步而来,凤袍上的金线牡丹在烛光下泛着冷芒。她坐在榻边,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皇帝额头的冷汗,“可是梦见了什么?”(可是梦见了冤魂索命…可是梦见了我的弘晖…)
皇帝怔怔望着她温柔似水的眉眼,忽然握住她的手:“宜修…朕这些日子才明白,原来你…”他声音哽咽,“原来你这么爱朕。”
宜修动作一顿,忽然低笑出声:“爱?”她猛地掐住皇帝的下巴,护甲在他松弛的皮肤上划出红痕,“你也配?”
“皇上啊,你可知…你最心爱的纯元,我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吗?”宜修俯身,红唇几乎贴上皇帝的耳垂,“是我利用药材相克之法让其提前早产…”她轻笑。
皇帝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边咳血边道“你这个毒妇!!”
“毒妇?”宜修轻笑,不慌不忙摇晃勺子道:“真是可笑,是你一步步推我到如今地步,却反过来骂我毒妇,若不是她,我的弘晖…怎么会死?不,不是她,是你!”宜修抬头用力掐住其脖子…
皇上立刻想伸手想要扯动龙帷,却发现手臂沉重如灌铅。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才发现明黄色的帷帐竟被密密麻麻缝了数道金线,每一针都死死钉着。
“这…”皇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子,“你何时…”
“从您第一次昏厥那日起。”宜修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每日添一道,如今己是第七道了。”她忽然俯身,护甲划过皇帝青筋暴起的脖颈,“您说,这像不像当年您给我的囚笼?”
皇帝挣扎着想要呼喊,却发现连喉咙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宜修欣赏着他惊恐的表情,轻轻拍了拍手。
殿门无声开启,剪秋端着茶盏款款而入。她低眉顺目地将茶盏放在床头,却在转身时与宜修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皇上想喝茶吗?”宜修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就像您赐给年大将军的那杯一样。”
皇帝目眦欲裂,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龙纹锦被上。宜修敏捷地后退半步,看着那猩红溅开,嫌弃地皱了皱眉。
“安心去吧。”她伸手抚上皇帝怒睁的双眼,“地狱里,您的兄弟们正等着和您叙旧呢。”
寅时三刻,养心殿传出九声丧钟。宜修踉跄着扑出殿门,凤钗斜坠,泪落如雨:“皇上…驾崩了!”她在赶来的嫔妃怀中,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没人看见她埋在衣袖里的嘴角,正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更没人注意到,殿内阴影处,那杯未动的毒茶正泛着诡异的微光。
金銮殿前,九重玉阶上铺着猩红织金地毯,在晨光中泛着血色般的光泽。宜修一袭玄色凤袍立于高阶之巅,十二幅金线牡丹裙摆逶迤三丈有余。她怀中抱着银白的陆祁,猫儿通体雪白无瑕,如同上好白玉…
“吉时己到——”礼官的声音穿云裂石。
陆祁慵懒地甩了甩尾巴,琥珀色的竖瞳微微收缩。宜修垂眸,金镶玉护甲轻轻梳理过它脊背的银毛,每一根毛发都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跪——”
三千朝臣齐刷刷跪伏,朝冠上的东珠璎珞碰撞出细碎声响。宜修缓步前行,凤袍后摆的金线牡丹在红毯上绽开又收拢。陆祁忽然首起身,前爪搭在她描金绣凤的云肩上,尾巴如旌旗高悬。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中,陆祁“喵”地一声清啸,竟似虎啸般穿透云霄。礼部尚书捧着金册的手猛地一颤——那猫儿瞳孔中流转的金芒,分明是猛虎巡视领地的威仪。
“平身。”
宜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檐下铜铃都为之凝滞。她指尖轻挠陆祁的下巴,看着它舒服地眯起眼,露出尖利的犬齿。
陆祁忽然纵身跃下,银白的身影在丹墀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它迈着优雅的猫步巡视群臣,时而停在某个大臣面前歪头打量,时而用尾巴尖轻扫过另一人的朝靴。待巡视完毕,又轻盈地跃回宜修臂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调皮。”宜修宠溺地轻刮它的鼻尖,金护甲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晕。陆祁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全然不见方才巡视时的威严模样。
当九声礼炮轰然炸响时,陆祁正惬意地趴在宜修肩头。硝烟弥漫中,那一人一猫的身影愈发清晰。宜修抚过陆祁柔软的耳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