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宁静如同脆弱的琉璃,窗外遥远却清晰的惨叫声轻易地将其击碎。
苏夜紧握着妹妹冰凉的小手,姐妹俩依偎在沙发上。
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丝对抗这无边黑夜的勇气。
“哥……姐……”苏晓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眼眶泛红。
“外面……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我有点怕……”
父母早年的车祸己然带走了至亲,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末世,更是将渺小的她们推向了风雨飘摇的深渊。
苏夜心中一痛,将妹妹搂得更紧了些。
她想起父母刚走时,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
却强撑着在妹妹面前装出顶天立地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
“晓晓别怕,以后有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那时的手掌拍在瘦弱的胸膛上,发出的是略显单薄却坚定的声响。
而如今……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及的却是柔软而的弧度。
承诺依旧,但这副身躯……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点荒谬感和酸楚压下,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要驱散妹妹所有的不安。
“别怕,有哥哥在。”
这句承诺,跨越了性别与躯体的变化,其内核从未改变。
保护她,是她存在的首要意义。
“我们看看能不能收到外面的消息。”
她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电源指示灯亮了,屏幕却只有一片死寂的雪花,刺耳的沙沙声像是为文明奏响的哀乐。
连续切换频道,结果毫无二致。
“电视……不行了。”苏晓失落地说。
“试试广播。”
苏夜又翻找出一个老式便携收音机,拧开开关,缓慢转动调频旋钮。
无尽的噪音中,忽然,一个极其微弱、失真严重的人声挣扎着传出:
“……重复……这里是…江城…临时…政府…避难…所…坐标…东区…体育…中心…坚持…等待…救援…嘶啦——”
声音骤停,再次被汹涌的噪音吞没。
江城临时政府?
东区体育中心避难所?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流星,瞬间照亮又熄灭。
距离、怪物、险阻……那地方遥远得如同彼岸。
“姐,刚才是不是……”苏晓眼中燃起一丝微光。
“嗯,有避难所。”
苏夜没有隐瞒,但语气沉重,“但很远,我们现在去不了。记住,活下去,才有以后。”
最后,她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拿起固定电话听筒——一片死寂。
又给自己早己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开机。
信号格位置,是刺眼的空白。
“无服务”。
她手指下意识地悬在通讯录里“妈妈”和“爸爸”的名字上,随即猛地锁屏,将手机扔回沙发上。
早就……没有可以拨打的对象了。
彻底的孤独与隔绝感,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而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林薇薇苍白却坚持释放治疗术的脸,和周婉那双首到最后都望着她、单纯又炽热的眼睛。
一股尖锐的歉意猝不及防地刺中心脏。
她们……还活着吗?
李建国老师带上她们了吗?
从侧门撤离是否安全?还是……
自己当时的选择,是理智,也是无奈。
带着她们,自己未必能顺利回家,甚至可能将更大的危险引向晓晓。
生存第一。
这道理冰冷而正确。
但是……
苏夜用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软弱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
她不能后悔,更不能让愧疚影响判断。
末世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不是救世主,她能力有限。
她最重要的、不可动摇的核心,从来都只有一个——保护好苏晓。
这是她对父母的承诺,也是她身而为“兄”为“姐”的全部意义。
“嗯…姐?你怎么了?”
苏晓察觉到姐姐情绪的波动,小声问道。
苏夜睁开眼,眼神己然重新变得冷冽而坚定,如同淬火的寒冰。
她伸手,用力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没什么。”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记住,晓晓,从现在起,我们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遇到谁,首先要考虑的,必须是我们自己的安全。”
“嗯!”
苏晓看着姐姐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重重地点头。
窗外,血月悬空,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
偶尔传来的异响,依旧挑动着紧张的神经。
信息隔绝,孤岛求生。
所有的善意与歉意,都必须给生存让路。
至少,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必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