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京城的暗流

2025-08-17 2870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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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梦》第九卷 第八十六章:京城暗流

崇祯西年九月下旬的京城,秋雨像扯不断的银丝,将琉璃瓦的反光揉成一片模糊的水影。史可法的寓所里,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案上的密信被他反复翻看,林宇送来的骆养性与阿济格的通信草稿,边角己被手指得发毛。

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层薄皮,他蘸着清水在纸上写 “锦衣卫” 三个字,笔锋刚劲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 今日早朝,他要在太和殿上揭开这层遮羞布。

“大人的朝珠在烛火下转得像个陀螺。” 老仆端来一碗姜汤,瓷碗在案上漾出圈圈热气,他往史可法肩上搭了件厚氅,毛领上的白霜还没化尽:“昨夜秦淮河的李香君姑娘派人送来消息,” 他的声音压得比雨声还低,“说骆养性的亲信在锦衣卫大牢里拷问个蒙古人,” 他往窗外的雨帘指了指,“好像和喜峰口有关。”

太和殿的金砖被秋雨打湿,泛着冷光。史可法出列时,朝服的下摆扫过丹墀,带起些微水花。

“陛下,” 他将密信高举过顶,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勾结后金,” 信笺被内侍呈到御案前,“此乃其与阿济格的密信,” 他的指尖在 “交换粮草” 西个字上重重一点,“望陛下明察!”

骆养性的玉带在转身时撞出轻响,他跪在地上的动作快得像只猫,朝服的褶皱里还掖着刚收到的急报 —— 喜峰口的新兵在黑风口闹了笑话。

“陛下!” 他的额头抵在金砖上,雨水顺着鬓角往衣领里淌,“史大人血口喷人!” 他突然指向史可法,声音陡然拔高,“他与林宇暗通款曲,” 他往东侧的言官队列瞥了眼,“每月都有密信往来,意图干预锦衣卫事务!”

崇祯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击,目光落在密信与骆养性之间。案头的青瓷笔洗里,雨水积了浅浅一层,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史爱卿,” 他开口时声音带着秋雨般的寒意,“你与林宇的书信,确实频繁了些”。

史可法刚要辩解,御案上的铜炉突然被风吹得歪斜,香灰撒在明黄的地毯上,像摊洗不掉的污渍。

温体仁的朝珠串在咳嗽时发出轻响,他往御案方向拱了拱手,山羊胡上沾着雨珠:

“陛下,”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殿内所有人听清,“史大人刚正,骆大人权重,” 他往两人之间的空地指了指,“此事牵连甚广,” 他的指尖在朝服上画了个圈,“不如暂将史大人外放,待查清再说?”

言官们立刻炸开了锅。李御史踩着水洼往前跨了半步,奏折上的墨迹被雨水洇开:

“温大人所言极是!” 他往史可法身上甩了甩袖子,“南京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史大人去那里正好历练,” 他突然压低声音,“远离边关是非,也免得授人以柄。”

这话像把软刀子,看似公允,实则将史可法彻底挤出权力中心。

史可法的朝服前襟被雨水浸得发皱,他望着御案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想起天启年间的旧事 —— 那时的崇祯还是信王,曾在文华殿握着他的手说 “先生是国之柱石”。

“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骆养性不除,喜峰口危矣!” 他往关外的方向拱了拱手,“林宇在前方浴血奋战,岂能让奸佞在后方掣肘?”

崇祯帝突然将密信扫落在地,龙靴碾过信笺上的墨迹:

“够了!” 他的吼声撞在盘龙柱上,惊得梁上的燕雀扑棱棱飞起,“朕看你是在南京待得久了,忘了规矩!” 他往内侍手里塞了块玉佩,“传朕旨意,史可法调任南京兵部尚书,即刻离京!”

玉佩的裂纹在烛火下闪着冷光,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史可法接旨时,指节捏得发白。

他往太和殿外望去,秋雨正斜斜地打在 “正大光明” 的匾额上,雨水顺着笔画往下淌,像行行无声的泪。

骆养性的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朝服的下摆轻轻扫过史可法的靴尖 —— 那是胜利者的姿态,带着锦衣卫特有的阴冷。

李香君的画舫在秦淮河上摇晃,雨帘将两岸的灯火揉成模糊的光斑。她往陈贞慧手里塞了张字条,字迹被烛火映得发红:

“骆养性要派张诚去喜峰口当监军,” 她往窗外的雨珠指了指,“那是他的表侄,在锦衣卫里以贪酷闻名。”

陈贞慧的折扇在掌心敲出轻响:

“我这就去告诉史大人……”

衣袍掀起的风带倒了案上的酒壶,酒液在字条上洇出片暗红。

史可法的寓所在深夜收拾停当,行李简单得像个赶考的举子。他往老仆手里塞了封信,信封上盖着私章:

“务必亲手交给林宇,” 他的指尖在 “监军” 两个字上顿了顿,“告诉林将军,” 他的声音压得比雨声还低,“张诚此来,名为监军,实为掣肘,” 他往窗外的皇城方向望了望,“坚守本心,勿要自误。”

骆养性的亲信在城门口盘查时,史可法的马车正碾过积水的石板路。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鬓角的白发 —— 三天前在朝堂上还乌黑,此刻竟像染了秋霜。

“史大人这是往哪去?” 亲信的刀鞘在车辕上敲了敲,史可法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去南京,” 他往喜峰口的方向瞥了眼,“看住长江的门户。”

李香君的画舫上,琵琶声在雨夜里格外凄切。她望着史可法的马车消失在雨幕里,突然将杯中的酒泼向河面,酒液在涟漪里碎成点点星光。

“林将军,” 她对着北方的夜空轻声说,“史大人能做的都做了……”

指尖在琴弦上弹出个重音,像声无奈的叹息。

史可法的马车在黎明时分抵达卢沟桥,秋雨终于停了。他站在桥头望着京城的方向,晨雾里的角楼像头沉默的巨兽。

老仆递来块干粮,他却摇了摇头,从行囊里掏出林宇送来的密信 —— 那是黑风口新兵误放信号弹的战报,字里行间满是少年人的慌张。

“好孩子,” 他往信纸上呵了口气,白雾在晨光里散成淡淡的云,“总要自己长大。”

南京的官船在午时起航,史可法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京城。

江风掀起他的朝服,像面孤独的旗帜。

他知道,这次外放意味着什么 —— 远离权力中心,远离喜峰口的战事,甚至可能再也回不到这座让他爱恨交织的皇城。但当船过采石矶时,他突然笑了,往江里扔了块石子,涟漪扩散的瞬间,他仿佛看见林宇的断水剑在喜峰口的阳光下闪光,看见王小虎举着小旗的身影在黑风口的阵地上移动。

京城的雨停后,骆养性的府邸里传来阵阵欢笑。

张诚正试穿新做的监军袍服,孔雀翎在帽顶闪着俗气的光。

“表叔放心,” 他往酒碗里倒了杯烈酒,“到了喜峰口,定让林宇知道谁是主子……”

刀鞘在案上磕出轻响,震得骆养性刚收到的密信滑落在地 —— 上面写着 “阿济格己备好中秋大礼”。

史可法的信在五日后送到喜峰口时,林宇正在黑风口检查新兵的防御工事。他展开信纸的手突然停住,断水剑的剑穗垂在石墙上,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张诚……”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 “掣肘” 两个字上捏出红痕,远处的界藩城方向,烽燧的火光在暮色里亮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