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九卷 第八十西章:界藩城异动
崇祯西年九月初的界藩城,晨雾像层灰纱罩在黑沉沉的城墙上,垛口的箭簇在微光里闪着冷光。
林宇站在喜峰口西墙的望楼,青铜望远镜的镜片里,界藩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 原本空旷的东城外,突然立起十座新粮仓,青灰色的顶篷在雾中连成片,像十只伏在地上的巨兽。他的指节捏得望远镜的铜圈发烫,断水剑的剑穗垂在箭窗上,被风拂得轻轻颤动。
“大哥看那粮仓的立柱,” 陈风的弓箭搭在弦上,箭头瞄准界藩城的方向,箭羽上的红缨在风中抖得像团火,“比寻常的粗两圈,” 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烤硬的麦饼,饼渣掉在甲胄上,“苏姑娘说,这种松木能防潮,存粮能多放三个月”。他突然压低声音,箭尾在掌心敲出轻响:“望远镜里是不是有铁匠铺的火光?”
望远镜的镜片转向界藩城的西南角,那里的铁匠铺正冒着浓烟,火星在雾中炸开点点红光。
十几个工匠围着个巨大的铁架忙碌,铁锤撞击的声响顺着风飘过来,沉闷得像远处的雷声。
林宇调近焦距,看见铁架上固定着个庞然大物,弧形的铁刃在火光里泛着幽蓝 —— 是攻城锤,锤头的尺寸比寻常的大了近一倍,木柄上缠着三道铁箍。
苏瑶的算筹在中军帐里摊成烽燧信号图,界藩城周边十二座烽燧的闪烁规律被她用朱砂笔标在纸上。
“初一到初七,信号间隔是两刻钟,” 她往沙盘上的 “月圆” 二字摆了根红筹,“初八之后变成一刻钟,” 算筹在掌心轻轻碰撞,“昨天起,每炷香就亮一次,” 她突然抬头,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到唇边,“这是在传递紧急指令,” 她往窗外的月亮指了指,“三天后是中秋,月圆之夜,最适合夜袭。”
陈风的信使在午时抵达娜仁部落,其其格正帮着祖父修补马鞍,羊角辫上的红绸被羊毛粘得有些凌乱。
“陈将军说,” 信使往篝火里添了根柴,火星腾起时,他展开块染血的布条,“若见界藩城起火光,” 他往翁牛特部的方向指了指,“蒙古骑兵就袭扰他们的粮草道。”
娜仁接过布条,银饰在阳光下闪成星点:
“告诉陈风,让林将军放心,” 她的拐杖往地上顿了顿,“长生天会保佑同盟的”。
界藩城的粮仓外,阿济格正骑着匹黑马巡查,狼皮披风在风中展开,像只巨大的蝙蝠。他勒住马缰,看着士兵们往粮仓里搬运麻袋,每袋粮食上都印着 “镶黄旗” 的火漆。
“中秋夜三更,” 他往喜峰口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马靴在马镫上磕出脆响,“让林宇尝尝攻城锤的厉害!”
他的佩刀突然出鞘,刀光劈断根挡路的树枝,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黏腻的红。
苏瑶的算筹在防御图上摆成新的阵形,十架投石机的位置被她标在西墙的制高点,射程覆盖界藩城到喜峰口的必经之路。
“赵将军带三百人加固瓮城,” 她往沙盘上的 “瓮城” 位置插了面黄旗,“在入口处挖三丈深的壕沟,” 算筹在 “铁蒺藜” 三个字上摆成个堆,“沟底铺满淬毒的铁刺,” 她突然往林宇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月圆之夜的月光会照亮他们的阵型,正好用火箭。”
林宇的断水剑在瓮城的青石板上划出火星,他指挥士兵们将新造的拒马桩搬到城门后,桩尖的铁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把投石机的石弹换成火油弹,” 他往西墙的方向喊了声,赵虎正指挥工匠安装机械装置,“引线留三尺长,” 他的剑鞘在拒马桩上磕出个凹痕,“等他们到五十步内再放。”
远处传来界藩城的号角声,悠长而诡异,像在催促着什么。
陈风的弓箭队在鹰嘴崖设下埋伏,箭囊里的火箭被油纸包着,防止受潮。他往每个弓箭手的腰间塞了个火把:
“看见界藩城的火光,就点燃火箭射向粮仓,” 他往蒙古草原的方向望了望,娜仁部落的炊烟在天际线处若隐若现,“娜仁的骑兵会从后面包抄,咱们前后夹击。”
他突然捡起块石子,往远处的靶心扔去,石子穿过箭孔,精准地落在十步外的草堆里。
界藩城的攻城锤在黄昏时分完工,工匠们往木柄上缠最后一道铁箍,铁箍上的尖刺闪着狰狞的光。
阿济格亲自抡起铁锤,在铁箍上敲下最后一锤,火星溅落在他的狼皮披风上,烫出个小洞。
“今夜给镶黄旗加餐,” 他往士兵们手里扔了袋牛肉干,肉干的油汁在掌心凝成暗红,“明天三更,踏平喜峰口!”
喜峰口的西墙上,投石机的机械臂在暮色里高高扬起,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巨臂。
林宇站在最高处的垛口,望着界藩城的方向,那里的烽燧己经亮起,火光在夜雾里连成道晃动的红线。
“陈风,” 他的断水剑指向关外,“让弓箭手擦亮箭簇,”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今晚谁也别睡。”
苏瑶的算筹在月光下排列成最后的防御阵图,每根算筹都代表着一名士兵、一架投石机、一处陷阱。她往 “月圆” 两个字上洒了把朱砂,红色的粉末在沙盘上晕开,像滩即将流淌的血。
“林将军,” 她往望楼的方向望去,林宇的身影在月光里格外挺拔,“按信号规律,他们的先锋应该在三更准时到。”
界藩城的城门在三更时分缓缓打开,镶黄旗的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火把在黑暗里连成片,像条燃烧的巨龙。
阿济格的黑马走在最前面,攻城锤被二十名士兵抬着,铁刃在月光下闪着幽蓝。他往喜峰口的方向举起佩刀,吼声在夜雾里炸开:
“出发!”
喜峰口的望楼上,林宇的断水剑突然出鞘,剑光劈开夜色。他往界藩城的方向举起火把,火光在夜雾里格外醒目。
西墙的投石机瞬间调整方向,弓箭手的火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远处的蒙古草原上,娜仁部落的骑兵也亮起了火把,像无数颗突然亮起的星星。
陈风的弓箭在弦上轻轻颤动,他望着界藩城越来越近的火光,突然想起其其格说的话:
“草原的狼,最怕团结的猎人。”
他的手指松开弓弦,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像颗流星射向夜空,在喜峰口的上空炸开团耀眼的红光 —— 那是约定的信号,也是战斗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