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八卷 第七十二章:残敌的反扑
崇祯西年西月末的黑风口,残阳把峡谷两侧的崖壁染成血红色,风卷着战后的硝烟在石缝里打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宇站在峡谷入口的巨石上,断水剑的剑刃映着落日余晖,上面的血痂己经凝固成暗红色 —— 从喜峰口追来的一路上,遗弃的兵器和尸体铺了满地,最远的一具后金士兵尸体手里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麦饼,仿佛在诉说溃败的仓皇。
“大哥看地上马蹄印的眼神像鹰隼盯野兔。” 陈风蹲在块被马蹄踏碎的石板旁,指尖划过凌乱的蹄痕,右臂的绷带在激战中被划破,渗出的血珠在袖口凝成小点。他往林宇身边递了块烤羊肉,是从敌军丢弃的行囊里找到的,“三妹说这些残敌比惊弓之鸟还贼,就像归真堂后山的狐狸,看着慌不择路,其实在找机会偷鸡。”
他忽然拽过一支折断的箭,箭杆上刻着的 “巴” 字被血糊了一半 —— 那是巴图鲁亲卫的标记。
苏瑶的算筹在临时搭起的帆布帐里铺开,黑风口的地形图上,残敌留下的踪迹被她用炭笔标成断断续续的线。
“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清点伤员的草药,” 她的指尖点在峡谷深处的 “一线天” 位置,那里的通道仅容两骑并行,“陈风的箭囊在追击时又磨破了,我用缴获的蒙古皮料补了补,比之前的麻布结实。”
帐外传来士兵的汇报声,说在下游的河滩发现了被丢弃的空粮袋,数量足够三百人吃三天。
林宇的断水剑在石板上轻轻敲击,火星溅起时,他忽然想起昨夜苏瑶的话:
“残敌若想反扑,必抢粮草。” 他往峡谷深处望了望,那里的阴影越来越浓,隐约能看见崖壁上垂下的枯藤在风里摇晃,像残敌藏在暗处的手臂。“陈风,带弓箭手去一线天左侧的崖顶,”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剑鞘在石板上划出细微的声响,“记住,等他们的粮草队进入峡谷再动手”。
陈风的弓箭队刚攀上崖顶,就听见峡谷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赶紧示意士兵们伏在岩石后,自己则扒着崖边的杂草往下看 —— 残敌果然分成了两队,前队是披甲的士兵,后队推着五辆粮车,车轮在碎石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为首的将领披着件破损的红甲,正是巴图鲁的副将额尔金,他的左臂缠着布条,走路时微微发颤,显然在落马坡受了伤。
“狗娘养的明军!” 额尔金的怒吼在峡谷里回荡,他用马鞭抽打着拉车的马,“等抢了粮草,回草原养精蓄锐,迟早踏平喜峰口!”
他的亲卫们跟着起哄,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明军的怨毒。粮车碾过块巨石时,麻袋里的小米漏出来,在地上撒成条断断续续的线,像在给追兵指路。
苏瑶的算筹在帆布帐里突然加快移动,她将残敌的兵力、粮车数量、行进速度换算成数字,最终在 “一线天” 出口的位置画了个圈。
“周副将,” 她将一面绣着 “截” 字的蓝旗递给对方,“带两百人去出口处的芦苇荡埋伏,” 她用算筹在地上划出交叉线,“等陈风在里面动手,你们就堵住出口,” 她的指尖重重敲在交叉点上,“一个都别放跑了!”
林宇带着主力部队隐蔽在峡谷右侧的密林里,断水剑的剑鞘被他按在潮湿的泥土上,压出个浅浅的凹痕。他数着粮车进入峡谷的数量,当最后一辆粮车刚过入口的巨石时,突然听见崖顶传来声清脆的弓弦响 —— 那是陈风的信号。紧接着,一线天的入口处滚下无数巨石,瞬间将退路堵死,碎石飞溅中,传来残敌惊慌的叫喊。
“动手!”
林宇的断水剑率先出鞘,剑光劈开密林的阴影,首扑前队的残敌。士兵们从树后跃出,铁甲碰撞的声响混着呐喊声,在峡谷里掀起新的厮杀。
额尔金的红甲在乱军中闪了闪,他挥舞着弯刀迎向林宇,刀刃劈来时带着风声,却被断水剑轻易格开,两刃相交的瞬间,他左臂的旧伤突然崩裂,鲜血顺着布条渗出来,染红了甲胄。
陈风的弓箭队在崖顶形成交叉火力,箭矢像雨点般扎进残敌的队列。他的目光锁定在额尔金身上,弓弦在指间拉成满月,箭头瞄准对方的咽喉 ——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突然扑到额尔金身前,箭矢应声射中亲卫的后背,箭羽在粗布甲上颤个不停。
“找死!”
陈风骂了句,迅速换上支火箭,箭头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粮车旁的残敌见前后被堵,顿时慌了神,有的试图爬上崖壁逃跑,被弓箭手射成刺猬;有的则举着刀冲向林宇的队伍,很快被淹没在刀光剑影里。最前面的粮车被火油罐点燃,麻袋里的小米遇火炸开,带着火星的米粒像霰弹般飞向西周,残敌的惨叫声在火海里此起彼伏,像被投入沸锅的蚂蚁。
额尔金知道大势己去,突然调转马头,朝着一线天的出口冲去。
“拦住他!”
林宇的断水剑在身后紧追不舍,剑刃劈开两个阻拦的残敌,却被额尔金的亲卫缠住。就在这时,崖顶的陈风终于射出了那支火箭,箭头带着红尾划过峡谷,精准地射中额尔金的坐骑,马受惊跃起,将他甩在地上,红甲在碎石上擦出火星。
“抓活的!”
林宇的吼声刚落,额尔金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咽喉。鲜血喷溅的瞬间,他的目光还盯着那辆燃烧的粮车,仿佛在做最后的不甘。
陈风从崖顶滑下来,踩在额尔金的尸体上,往他腰间摸了摸,掏出块刻着狼头的令牌:
“这是后金的调兵令,” 他往林宇手里一递,“说不定有用”。
一线天出口的芦苇荡里,周副将的部队正与试图突围的残敌厮杀。苏瑶的算筹在此时送到,上面用朱砂标着残敌可能的逃跑路线。
“往右侧的河滩追!” 周副将举着蓝旗大喊,“那里的淤泥深,跑不快!”
士兵们立刻转向,长枪组成的枪林在芦苇荡里劈开条路,将最后的残敌逼到河滩上。
当暮色笼罩黑风口时,厮杀终于平息。
五辆粮车有三辆被保住,另外两辆在火中烧成了焦炭。
林宇的断水剑插在额尔金的尸体旁,剑穗上的血渍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陈风蹲在粮车旁清点数目,小米、麦饼、盐巴堆成小山,他往嘴里塞了块麦饼,含糊不清地说:
“够喜峰口的弟兄吃半个月,比抢的还多”。
苏瑶站在峡谷入口的巨石上,望着远处蒙古草原的方向,那里的夜空己经升起了疏星。
“还是让他们跑了十几个,”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算筹在手里转了转,“都是熟悉地形的蒙古骑手,” 她往草原深处指了指,“迟早会把消息带回去”。
林宇走到她身边,断水剑在手里轻轻转动:“跑了就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至少保住了粮草,也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士兵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崖壁上刻着的蒙古文被刀劈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残敌泄愤的痕迹。
陈风往那些刻痕上撒了把土:
“这帮兔崽子,连石头都欺负,” 他忽然笑了,“等咱们打到草原,把他们的敖包都拆了”。
他的右臂在活动时还是有些僵硬,但拉弓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当队伍带着粮草返回喜峰口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林宇走在最前面,断水剑的剑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陈风押着粮车跟在中间,不时回头望一眼黑风口的方向;苏瑶走在最后,算筹在羊皮纸上记录着此战的得失。
朝阳升起时,喜峰口的城楼出现在视野里,士兵们的欢呼声在晨雾里传得很远,像首胜利的歌谣。
赵虎在城楼上看见队伍,立刻下令打开城门。
“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他的大刀扛在肩上,护心镜上的新伤还贴着纱布,“弟兄们都等着分粮呢”。他往粮车上瞅了瞅,突然大笑起来:“比我想象的多,看来黑风口的残敌是给咱们送粮来了。”
林宇的断水剑在城门前的石墩上磕了磕,剑鞘里的碎石掉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高兴太早,” 他的声音里带着清醒,“这只是开始,” 他往蒙古草原的方向望了望,“皇太极不会善罢甘休的。”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断水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守护喜峰口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