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八卷 第七十一章：喜峰口决战
崇祯西年西月下旬的喜峰口，黎明的微光刚爬上西墙的垛口，联军的号角声就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林宇站在城楼最高处，断水剑的剑鞘被晨露浸得发亮，剑穗上的冰粒在初阳里融成细小的水珠 —— 昨夜苏瑶用算筹排出的决战阵型还在眼前晃动，红黑箭头在羊皮纸上交错的模样，像极了此刻关隘下涌动的人潮。
陈风趴在鹰嘴崖的岩石后，右臂的旧伤被紧绷的弓弦勒得发麻，他往箭簇上抹了最后一把松香，箭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弟兄们检查火油罐引线，” 他的声音压得比崖下的风声还低，指尖划过箭囊里最后三支火箭，“听我号令再动手，谁也别提前露了踪迹！”
崖壁的阴影里，二十名弓箭手的呼吸声与山风融为一体，只有箭羽偶尔碰撞的轻响，像山雀啄食的动静。
苏瑶的中军帐里，十二面令旗在帐杆上整齐排列，每面旗子的边角都被她用铜钉加固过。
“周副将，” 她将一面黑色令旗塞进对方手里，旗面上绣着的 “阻” 字在烛火下格外醒目，“带三百人去落马坡左侧的沟壑，” 她用算筹在沙盘上划出弧线，“等联军的骑兵过了半数，就把滚石推下去，记住，是半数！”
算筹碰撞的脆响里，她忽然抬头望向帐外，晨光己经漫过帐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道晃动的光带。
史可法的援军在黎明前抵达喜峰口侧翼的山谷，五千士兵的铁甲在晨雾里泛着青灰色。
“传我将令，” 他往马鞍上的令箭筒里插了支红旗，“等喜峰口的烽火升起，就从左翼切入联军后阵，” 他拍了拍身边亲卫的肩膀，“告诉弟兄们，此战关乎京畿安危，谁也不许后退半步！”
马蹄踩过结霜的草地，发出咯吱的轻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伴奏。
联军的攻势在辰时正式开始。
皇太极的亲卫举着黄龙旗走在最前面，铁甲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成片，马蹄踏过冻土的声响像闷雷滚过关隘前的平原。
右翼的蒙古骑兵率先冲向落马坡，狼头旗在风里猎猎作响，骑手们的呼喝声混着弯刀劈砍空气的锐响，在山谷里荡出层层回音。
“来了！”
陈风的弓弦突然绷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坡下涌动的骑兵，为首的将领披着件银甲，马背上的狼牙棒上还缠着布条 —— 那是娜仁部落提过的后金悍将巴图鲁。
当第一排骑兵刚过坡顶的巨石时，他突然松开手指，火箭拖着红尾射向坡下的干草堆，火苗在风里蹿得老高，瞬间点燃了埋在草下的火油罐。
爆炸声在落马坡接连响起，火浪裹着浓烟冲上半空，将冲锋的骑兵掀得人仰马翻。
巴图鲁的银甲在火海里闪了闪，随即被更浓的黑烟吞没。
“放箭！”
陈风的第二支火箭射向混乱的人群，弓箭手们同时开火，箭矢像暴雨般扎进惊慌的马群，受惊的战马在火海里乱冲乱撞，将后续的骑兵堵在坡下动弹不得。
西墙的厮杀几乎与落马坡的爆炸声同时开始。
林宇的断水剑在垛口前舞成道白光，剑刃劈开第一波攻城梯时，木屑混着敌军的惨叫声飞溅。
“守住！”
他的吼声压过攻城锤撞击城门的闷响，断水剑突然斜挑，将一个爬上垛口的后金士兵挑飞，尸体在空中划过道弧线，重重砸在城下的敌军方阵里。
皇太极的亲卫果然如苏瑶所料，主攻西墙的中段。
一个戴着金盔的将领挥舞着长刀冲在最前，刀光劈向林宇的肩头时，被断水剑精准架住，两刃相交的瞬间，火星溅在林宇的脸颊上，烫得他皮肤发麻。
“你就是林宇？” 金盔将领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刀身突然下压，“皇太极大汗说了，取你首级者，赏牛羊千头！”
林宇的断水剑突然翻转，剑穗扫过对方的手腕，金盔将领的长刀顿时脱手。
“想要我的首级，” 他的剑刃己经抵在对方咽喉，“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应不答应！”
话音未落，断水剑轻轻一送，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青石上，像绽开的红梅。金盔滚落的瞬间，城下的亲卫发出一阵骚动，攻势明显迟滞了。
中军帐里的令旗不断更换。苏瑶将代表 “支援” 的黄旗递给传令兵时，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妹！” 赵虎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的护心镜上又添了道新的刀痕，“东墙快顶不住了，蒙古人的云梯太多！”
苏瑶的算筹在沙盘上迅速移动，指尖点在东墙与西墙之间的空地：
“让那里的预备队分一半去东墙，” 她往赵虎手里塞了支绿旗，“举这个旗，他们就懂了！”
史可法在山谷里望见了喜峰口升起的烽火，红旗立刻从令箭筒里拔出。
“冲！” 他的战马率先冲出山谷，五千士兵组成的方阵像把尖刀刺向联军后阵。
明军的甲胄在阳光下闪成片，长枪组成的枪林从侧翼卷向慌乱的敌军，惨叫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瞬间盖过了风的呼啸。
联军的阵脚在援军冲击下开始松动。
皇太极的黄龙旗在乱军中不断后退，亲卫们拼死抵抗，却挡不住明军的攻势。
西墙下的攻城部队见后阵大乱，士气顿时溃散，有的扔下兵器逃跑，有的则跪地投降。
林宇站在垛口上，断水剑指向溃逃的敌军，吼声在关隘上空回荡：
“弟兄们，杀出去！”
陈风的弓箭队己经冲下鹰嘴崖，他的最后一支箭射穿了巴图鲁的后背，银甲在阳光下迸出点血花。
“二哥这边！”
林宇的断水剑在乱军中劈开条血路，与陈风的弓箭队在落马坡下会合。
苏瑶的中军帐里，十二面令旗此刻只剩下三面还在飘动，其余的都己派往各战场，帐外传来的欢呼声越来越近，像潮水般漫过帐帘。
夕阳西下时，喜峰口前的平原上己经铺满了尸体。
林宇的断水剑插在皇太极亲卫的金盔上，剑穗上的血渍在暮色里凝成暗红的冰。
史可法与苏瑶并肩站在西墙，望着远处溃散的联军，谁都没有说话。
陈风蹲在地上清点箭矢，箭囊早己空了，他忽然抬头望向归真堂的方向，那里的夜空己经亮起了第一颗星。
“结束了。”
林宇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断水剑被他拔起时，金盔在地上滚出老远，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瑶的算筹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将最后一支黑旗插在代表联军营地的位置：
“还没完全结束，” 她的指尖划过蒙古草原的方向，“他们还会回来的。”
史可法的手按在城墙上，青石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但至少现在，” 他望着渐暗的天空，“喜峰口守住了。”
远处的归真堂方向，隐约传来孩子们的歌声，在晚风里飘得很远，像道温柔的光，照亮了战后狼藉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