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京城的抉择

2025-08-17 2825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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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梦》第七卷 第六十九章:京城的抉择

崇祯西年西月初的京城皇宫,太和殿的琉璃瓦在春雨里泛着冷光,檐角的铜铃被雨水打得发沉,响声像病中老人的咳嗽。

崇祯帝坐在御座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案上的奏折,最上面那份喜峰口战报的墨迹被他蘸得发潮,“联军内乱,急需增兵” 八个字晕成模糊的团,像块化不开的心病。

“陛下捏奏折的指节泛着青白色。”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辅国站在侧旁,拂尘上的银丝沾着水汽,他往御案上添了块安神香,烟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细柱,“周大人说这喜峰口的战报比江南的梅雨还黏,就像林宇他们的战功掺了水似的,越看越糊涂。”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崇祯帝紧锁的眉头,悄悄将周延儒的密信往奏折堆里又塞了塞。

户部尚书周延儒跪在丹墀下,玄色官袍的前襟沾着泥水,是从城外急奔回来时溅上的。

“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急促,额头在金砖上磕出闷响,“万万不可增兵!” 他往地上叩了个响头,血珠混着雨水滴在砖缝里,“林宇在喜峰口拥兵自重,如今又勾结蒙古部落,” 他突然抬高声音,“若再给兵马,岂不是养虎为患?”

史可法站在文官队列的前排,朝服的袖口被雨水浸得发皱,怀里的密信硌得肋骨生疼 —— 那是李香君连夜从秦淮河画舫送来的,苏瑶用算筹标注的战局图上,红黑两色的箭头在喜峰口周围织成密网,每个数字都像声急促的呼救。

“周大人此言差矣!” 他往前迈了半步,朝服的下摆扫过积水的金砖,“林宇在侧后保卫战斩杀后金将领七名,陈风箭射联营,苏瑶巧施离间计,” 他从袖中掏出塘报,“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比空口白话实在!”

周延儒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玉如意在手里攥得发白:

“史大人莫不是收了林宇的好处?” 他冷笑一声,往御案上呈了份账册,“这是从蒙古俘虏身上搜出的,说林宇用二十匹战马换了娜仁部落的支持,” 他指着账册上的墨迹,“这笔银子,怕是从户部的军饷里挪的吧?”

账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仓促伪造的。

崇祯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击着,节奏越来越乱。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派去喜峰口的监军太监,那人回京后哭诉林宇 “独断专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当时只当是小人间的龃龉,此刻却像根刺扎在心头。

“史爱卿,”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周爱卿说的,可有实证?”

史可法的脸色瞬间涨红,朝服的领口被他拽得变了形:

“陛下明鉴!” 他往地上重重一跪,金砖被震得嗡嗡作响,“林宇将归真堂的私产都变卖充作军饷,苏瑶的算筹记录着每笔开销,” 他往御案方向递出密信,“这是苏姑娘用归真堂秘法计算的增兵损益表,”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增兵三千,可保喜峰口无虞;若不增兵,不出半月,后金必破关而入!”

李辅国突然用拂尘挡住密信: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这民间女子的东西岂能当真?” 他的尖嗓子像刮过的砂纸,“周大人掌管户部,粮草调度自有定数,” 他往周延儒使了个眼色,“总比些江湖术士的鬼画符靠谱。”

殿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崇祯帝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想起天启年间熊廷弼被冤杀的旧事,又想起袁崇焕的凌迟之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传李香君,”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朕要亲自问问她。”

李香君的画舫刚泊在皇宫外的码头,她披着件素色披风,发髻上的珠钗沾着雨珠,怀里紧紧抱着个锦盒 —— 里面是苏瑶托她转交的算筹模型,用红木雕刻的喜峰口地形上,增兵后的防御线被漆成红色,像道坚固的屏障。

“民女李香君参见陛下,” 她的声音在太和殿里回荡,清越得像雨打芭蕉,“这是苏姑娘的战策模型,” 她打开锦盒,“红线上的兵力部署,可使联军退兵的概率增至七成”。

周延儒突然上前一步,玉如意指着模型:

“一派胡言!” 他的手指戳向红色防线,“蒙古部落反复无常,岂能当真?” 他往崇祯帝身边凑了凑,“陛下,这分明是林宇勾结民间女子糊弄朝廷!”

李香君的脸色白了白,却挺首了脊背:

“周大人可知,娜仁部落送来的质子此刻就在喜峰口?” 她从袖中掏出封信,“这是她给女儿写的家书,说愿与大明共进退,” 她将信举过头顶,“比某些只会在朝堂上搬弄是非的人可信多了!”

史可法趁机上前,将塘报与家书并排放在御案上:

“陛下请看,” 他指着塘报上的斩首数,“林宇等人的战功与蒙古部落的动向完全吻合,” 他往模型上的红防线指了指,“苏姑娘的算筹从不出错,就像归真堂的算盘,噼啪一响便知盈亏。”

崇祯帝拿起那封家书,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恳切,信末画着个小小的狼头,与娜仁部落的图腾一模一样。

他又看了看算筹模型,红线上的兵力分布疏密有致,每个箭头都指向联军的薄弱处。

“李爱卿,” 他突然问李辅国,“兵部还有多少可调之兵?”

李辅国的拂尘顿了顿:

“回陛下,京营还有五千可用,” 他偷偷瞥了眼周延儒,“只是粮草……”

“粮草由户部出!” 崇祯帝突然拍案,御案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来,“周延儒,三日内备齐粮草!” 他往史可法手里塞了支令箭,“你亲自带兵前往喜峰口,”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的群臣,“若有人再敢阻挠,以通敌论处!”

周延儒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玉如意差点掉在地上:

“陛下……”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崇祯帝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史可法接过令箭,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遍全身。

“臣遵旨!”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朝服的前襟在叩首时沾了更多的雨水,却像洗去了所有的郁气。

李香君悄悄将锦盒合上,珠钗上的雨珠滴落在金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颗颗落下的定心丸。

走出太和殿时,雨己经小了很多,天边裂开道微弱的光。

史可法回头望了眼巍峨的宫殿,檐角的铜铃终于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姑娘,” 他往李香君手里塞了块令牌,“烦请告知苏姑娘,援军三日后出发,” 他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朝服的下摆扫过积水,“喜峰口有救了”。

李香君望着史可法远去的背影,将锦盒紧紧抱在怀里。

画舫上的灯笼在雨雾里摇晃,像颗不灭的星。她知道,京城的抉择只是这场战争的插曲,真正的硬仗还在喜峰口,但此刻,至少有了希望,像雨后初晴的天空,虽然还带着湿意,却己透出光亮。

崇祯帝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上,望着远处的雨幕。

御案上的算筹模型在微光里泛着红,像道燃烧的防线。

他忽然想起苏明哲的《边策》里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医者用药,当信其能,方得疗效。”

手指在模型上的喜峰口位置轻轻一点,仿佛己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