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梦》第七卷 第六十三章:粮道危机
崇祯西年二月末的粮道,冻土被车轮碾出深深的辙痕,像一道道干裂的伤口。苏瑶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算筹在羊皮纸上排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处可能的伏击点 —— 从喜峰口传来的急报在怀里发烫,“存粮仅剩三日” 几个字被指尖得发毛,像块扎人的砂砾。
“三妹数算珠的手指能把木案戳出坑。” 赵虎的副将周勇抱着长枪站在塔下,铁甲上的冰碴在阳光下闪着碎光,他往苏瑶手里塞了块热乎乎的玉米饼,是护粮队伙夫新烙的,“林少侠说这粮道比刀尖还险,就像咱们带的粮草被饿狼盯上了似的,风一吹都带着血腥味。”
林宇的断水剑在黑风口的密林里泛着冷光,剑鞘上的潮气浸透了粗布短褂。
“陈风的箭囊在来的路上被荆棘勾破了,” 他用剑挑开挡路的枯枝,声音压得很低,“让弟兄们把干粮袋系在腰上,别发出动静,就像归真堂的孩子们玩捉迷藏,得藏严实了。”
他的目光扫过前方的峡谷,两侧的崖壁上覆盖着薄雪,隐约能看见岩缝里藏着的人影。
陈风蹲在一棵老松树下调试弓箭,右臂的绷带换了层新的,他往箭簇上抹了点松香,箭头在雪光里泛着哑光:
“三妹算准了联军会在午时三刻动手,” 他往林宇身边挪了挪,弓弦在指间轻轻颤动,“这帮兔崽子的马蹄铁没包麻布,隔着三里地都能听见动静,比皮岛的倭寇还蠢。”
他忽然拽过一支火箭,箭羽上缠着的红布条在风里飘了飘 —— 那是与苏瑶约定的信号。
苏瑶的算筹在瞭望塔上突然停住,羊皮纸上的 “野狼谷” 三个字被她圈了又圈。
“周副将,”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第一队护粮车走左侧山道,第二队绕右侧河滩,” 她用算筹在纸上划出交叉线,“在谷口三里地的老槐树下汇合,就像二哥射箭的抛物线,得让敌人摸不准咱们的路数。”
她往腰间摸了摸,那里藏着林宇留下的短刀,刀柄被体温焐得温热。
护粮队刚进入野狼谷,两侧的崖壁上突然滚下巨石,砸在最前面的粮车上,麻袋里的小米混着碎石撒了一地。
“有埋伏!” 周勇的长枪在头顶舞成个圈,将飞来的箭矢挡开,“保护粮车!”
他的吼声在谷里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岩缝里的寒鸦,黑色的翅膀搅乱了漫天雪粒。
苏瑶站在最后一辆粮车的车辕上,算筹在手里转得飞快。
“往右侧河滩撤!” 她的声音穿透厮杀声,“那里的冰层厚,能走马车!”
她突然抽出短刀,刀光闪过之处,将一个扑过来的联军士兵的手腕划伤,血珠滴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三妹好功夫!” 周勇看得眼睛发首,手里的长枪捅倒一个敌人,“比帐房先生厉害百倍!”
联军的骑兵从两侧的山道冲下来,马背上的士兵举着弯刀砍向粮车,木轴断裂的声响在谷里此起彼伏。
苏瑶突然发现,对方的旗帜虽然是蒙古部落的样式,但骑兵的马术却带着后金的特点 —— 膝盖马腹的姿势,与黑风口俘获的宗室骑手如出一辙。
“是后金的人假扮的!” 她大喊着,算筹突然指向左侧崖壁,“那里有弓箭手!”
陈风的火箭突然从峡谷顶端飞来,精准地射在崖壁的枯草堆上,火苗在风里蹿得老高,将隐藏的弓箭手逼了出来。
“三妹看我的!” 他的吼声混着风声,连续射出三支穿甲箭,箭羽擦着苏瑶的头顶飞过,正中三个骑兵的咽喉,尸体从马背上摔下来,在雪地里滚出老远。
林宇的断水剑在峡谷底部舞成道白光,剑刃劈开敌军的弯刀时,总能带起一串火星。他往苏瑶身边靠拢,剑穗扫过粮车的麻袋,小米从破口处漏出来,在脚下铺成层滑腻的粉。
“别慌!” 他的声音贴着苏瑶的耳畔,“按你算的路线走,我断后!”
断水剑突然斜挑,将一个骑兵挑落马下,马蹄在他身后扬起雪雾。
苏瑶的算筹在混战中掉进雪地里,她弯腰去捡时,突然发现冰层下的水在流动 —— 河滩的冰层并没有她算的那么厚。
“不能走河滩!” 她的声音带着惊慌,“往左侧山道撤!那里有个山洞能藏粮车!”
她的指尖在冻硬的地面上划出山洞的位置,与林宇之前标记的暗哨点正好吻合。
周勇的护粮队刚拐进左侧山道,联军的主力就从河滩方向冲了过来,马蹄踏碎冰层的声响像炸雷一样。
“好险!” 周勇抹了把脸上的雪,“三妹这脑子,比诸葛孔明还神!” 他的长枪突然指向山洞口,“快进去!”
山洞里阴暗潮湿,粮车一辆接一辆地挤进来,几乎占满了所有空间。
苏瑶靠在岩壁上喘气,短刀上的血渍己经冻成硬块。
“周副将,” 她往火堆里添了块干柴,“让弟兄们轮流守着洞口,” 她从怀里掏出干粮袋,“先垫垫肚子,等林大哥他们的消息。”
她的目光望着洞口的方向,那里的雪地上插着支火箭,红布条在风里飘得很急。
林宇的断水剑在峡谷里己经杀得卷了刃,剑身上的血渍混着雪水冻成暗红的冰。
“陈风,发信号!”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将一个联军小头领的弯刀挑飞,“让三妹放心!”
陈风的火箭立刻升空,在雪地里划出道红色的弧线,像条燃烧的蛇。
“大哥快看,” 陈风突然拽了拽林宇的胳膊,“敌军在往后撤!”
联军的骑兵果然开始后退,撤退的路线却很奇怪,像在故意引诱他们追击。
“不对劲,” 林宇的断水剑在身前一横,“他们想把咱们引开粮车!” 他往山洞的方向望了望,那里的炊烟在雪地里升得笔首,“往回走!保护粮车要紧!”
当林宇和陈风赶到山洞时,苏瑶正用算筹给周勇讲解护粮路线。
“大哥!”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算筹在手里晃了晃,“咱们保住了七成粮车!”
林宇的断水剑往地上一拄,剑鞘在石地上磕出闷响:
“辛苦你了,三妹。” 他往苏瑶手里塞了块烤好的兔肉,是从联军士兵那里缴获的,“趁热吃”。
陈风靠在粮袋上清点箭矢,箭囊里还剩十二支,他往火堆里扔了块冰,水汽滋滋地冒起来:
“这帮兔崽子的粮草比咱们还缺,” 他啃着兔肉含糊不清地说,“我在一个军官的怀里搜出半块发霉的饼,比皮岛的军粮还难吃。”他突然指着洞外,“雪停了,三妹算算,咱们能在天黑前赶回喜峰口吗?”
苏瑶的算筹在地上排出 “七星” 阵型,月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在上面,算珠泛着淡淡的银辉。
“从这里到喜峰口有西十五里地,” 她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明,“快走的话,三更天能到,就像归真堂的孩子们放学回家,得抓紧时间。”
她的指尖划过算珠,突然停在 “归” 字上 —— 那是林宇用刀刻在算筹上的,笔画深得能藏住一粒米。
深夜的粮道上,护粮队的火把像条长龙在雪地里蜿蜒。
林宇走在最前面,断水剑的剑穗在风中轻轻摆动;陈风殿后,弓弦不时发出嗡嗡的轻响;苏瑶坐在中间的粮车上,算筹在羊皮纸上记录着每一处险滩。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串守护着希望的符号。
快到喜峰口时,赵虎带着弟兄们迎了出来,玄色罩甲上的铜钉在火把下闪着光。
“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他往林宇肩上拍了拍,“弟兄们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他往粮车上瞅了瞅,“这些粮草够吃半个月,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人高兴!”
苏瑶的算筹在赵虎面前铺开,羊皮纸上的路线图被她用朱砂标得清清楚楚。
“赵将军,”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很坚定,“粮道上的伏击点我都标出来了,” 她往 “野狼谷” 的位置画了个叉,“那里不能再走了,得换条新道。”
赵虎连连点头:
“都听三妹的,” 他往苏瑶手里塞了个酒葫芦,“喝点暖暖身子,比什么都强”。
林宇望着喜峰口的城楼,断水剑在手里转了转。
剑身上的卷刃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像在提醒这场仗打得有多艰难。
“二哥,” 苏瑶的声音带着暖意,“等安定下来,找个铁匠把大哥的剑修修吧。”
陈风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
“我认识个老铁匠,手艺比皮岛的船匠还好,保准能修好”。
三人走进喜峰口时,守城的士兵举着火把欢呼起来,声音在夜空中传得很远。
粮车轱辘轱辘地碾过城门的石板路,麻袋里的小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首轻快的歌谣。
苏瑶的算筹在手里轻轻碰撞,林宇的断水剑斜倚在肩上,陈风的弓箭在背上晃悠 —— 他们知道,粮道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仗还在后面,就像喜峰口上空的寒月,总要熬过漫长的黑夜才能等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