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喜峰口烽烟

2025-08-17 2136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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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梦》第七卷 第六十一章:喜峰口烽烟

崇祯西年二月的喜峰口,残雪在箭楼的飞檐上凝成冰棱,风穿过垛口的缝隙,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林宇站在坍塌过半的西墙下,断水剑的剑鞘被他按在冻硬的夯土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 从归真堂带来的《武备志》在怀中硌得慌,书页里夹着的喜峰口舆图,被雨水泡得边缘发卷,像块皱巴巴的牛皮。

“大哥摸城墙裂缝的手指能数清砖缝里的冰碴。” 陈风蹲在箭楼阴影里打磨箭头,右臂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渍,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烤得焦脆的麦饼,是从关隘伙房讨来的,“三妹说这关隘的漏洞比筛子还多,就像咱们带的箭羽被虫蛀了似的,风一吹就打晃。”

苏瑶的算筹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铺开,关隘的坡度、风向、日照时长被她用朱砂标在羊皮纸上。“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学辨认兵器图谱,” 她的指尖点在 “鹰嘴崖” 的位置,那里的积雪比别处厚三尺,“陈风的箭囊在来的路上被荆棘划破了,我用自己的裙边补了补,比他在皮岛用草绳捆的结实。”

守将赵虎踩着积雪走来,玄色罩甲上的铜钉沾着冰粒,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声响。“林少侠来得正好,” 壮汉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着冻僵的手,“昨儿个蒙古人的哨骑在鹰嘴崖下埋了绊马索,弟兄们追出去反被围了,”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那帮兔崽子的箭法邪门得很,专射。”

林宇的目光掠过鹰嘴崖的轮廓,那里的岩石呈青黑色,与周围的黄土坡格格不入。他忽然想起苏明哲《边隘考》里的记载:“喜峰口之险,在鹰嘴崖俯瞰,一夫当关,可断咽喉”。弯腰捡起块碎石,掂量着往崖下扔去,半天才听见落地的声响,回音在山谷里荡了三荡。“赵将军,”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带我去看看被俘的弟兄。”

关押俘虏的窑洞阴暗潮湿,三个士兵蜷缩在草堆里,脚踝上的冻疮烂得流脓。“他们用的箭头上抹了东西,” 最年长的士兵抬起发紫的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伤口碰不得,一碰就像火烧,比辽东的冻疮毒十倍”。苏瑶的算筹在记录伤势时突然停住,羊皮纸上的 “红肿发热” 字样旁,被她画了个小小的蛇形标记。

陈风突然拽开箭囊,将三支箭拍在石桌上:“这是昨儿捡的蒙古箭,” 他指着箭簇上的凹槽,“里面是空的,专门用来装毒液,比皮岛倭寇的毒箭阴损多了”。他突然挽弓搭箭,箭矢擦着林宇的耳畔飞过,正中窑洞顶上悬着的油灯,灯芯在落地前被精准射灭。“这力道,” 赵虎看得眼睛发首,“能射穿三层甲!”

暮色降临时,鹰嘴崖方向突然升起狼烟。林宇拽着断水剑冲上西墙,正见十几个蒙古骑手围着三具明军尸体打转,尸体的喉咙处都插着带毒的箭。“这帮畜生!” 赵虎的大刀在石墙上砍出火星,“兄弟们跟我冲!” 林宇突然按住他的肩,断水剑顺着垛口缝隙滑出半寸:“等等,看他们的马镫”。

月光下,蒙古骑手的马镫泛着黄铜色,上面刻着的狼头纹与后金制式一模一样。“是后金的人混在里面,” 苏瑶的算筹在舆图上划出弧线,“从马蹄印看,后面至少藏着五十人,就等咱们出去救援”。陈风突然拽过三支火把,箭头缠上浸透煤油的布条:“给他们送点念想。”

火箭拖着红尾掠过夜空,精准点燃了蒙古骑手的帐篷。混乱中,林宇的断水剑突然出鞘,剑风卷着冰粒劈向领头骑手的手腕,对方的弯刀脱手飞出,露出腕上戴着的银镯子 —— 上面刻着的 “爱新觉罗” 字样在火光里格外刺眼。“是后金的宗室!” 林宇剑锋一转,剑背磕在对方后颈,“留活口!”

被俘的后金骑手被捆在箭楼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眼神却像狼一样凶狠。苏瑶在他的靴底摸到块羊皮,上面用满文写着 “三月初一,黑风口会师”。“黑风口是联军囤积粮草的地方,” 赵虎突然拍腿,“去年我去那里剿过匪,地形熟得很!” 他的手掌在舆图上重重一拍,震落的冰碴掉进油灯里,溅起细碎的火星。

深夜的关隘,算筹碰撞的脆响在中军帐里回荡。苏瑶将鹰嘴崖到黑风口的路线标成红色:“从这里绕过去,能避开巡逻队,” 她往 “落马坡” 的位置画了个三角,“这里的冰层薄,适合设伏,就像二哥在皮岛算好的潮汐时间,能把倭寇引进浅滩”。陈风的箭囊被他倒过来,二十支毒箭在桌上排成一排,箭头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光。

林宇突然用断水剑挑起那枚银镯子:“他是皇太极的堂弟,” 他的指尖划过上面的纹路,“后金把宗室派来当诱饵,说明黑风口的粮草比咱们想的重要”。赵虎往嘴里灌了口烧刀子,酒液顺着下巴流进罩甲:“明儿我带三百弟兄去探探,” 他的大刀在石地上划出深痕,“不扒了他们的皮,难消心头恨!”

苏瑶的算筹突然挡住他的刀:“赵将军,” 她的指尖点在舆图上的 “迷雾谷”,“那里的瘴气能毒倒战马,得等初三的西北风把瘴气吹散才能走,就像二哥射箭得看风向,急不得”。陈风突然笑起来,右臂的绷带被他扯松些:“三妹这脑子,比归真堂的算盘还精”。

天快亮时,林宇独自登上西墙。断水剑的剑穗垂在结冰的垛口上,像条悬着的银链。

远处的鹰嘴崖在晨光里露出青黑色的轮廓,隐约能看见蒙古骑手在崖下移动的影子。他想起巴图在草原上说的话,突然握紧了剑柄 —— 剑鞘里的银镯子硌得慌,像在提醒这场仗,从来都不只是守住关隘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