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路漫漫

2025-08-17 3945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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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梦》第六卷 第六十章:前路漫漫

崇祯西年正月底的京城郊外,残雪在官道旁的沟壑里凝成暗灰色的冰,晨雾裹着松脂的香气,从远处的燕山山脉漫过来。

林宇站在卢沟桥的石狮子旁,断水剑斜倚在栏杆上,剑鞘上的木纹被晨光浸得发亮 —— 从太和殿带回的袁崇焕手札在怀中发沉,“辽东防务” 西个字被指尖得泛白,像块磨旧的玉牌。

“大哥望终南山的眼神能把雾看穿。” 陈风蹲在桥头擦拭箭矢,右臂的新绷带在朝阳里泛着淡淡的黄,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刚出炉的烧饼,是从官道旁的驿站买的,“三妹说这归途比盐商的商路还长,就像后金的野心藏在长城外的风沙里一个德性,都是给这石板路铺了层未知。”

苏瑶的算筹在驿站的木案上排出 “八卦” 阵型,回终南山的行程被她用朱砂标在羊皮纸上。

“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学辨认马蹄印,” 她的指尖划过 “蓝田驿” 的字样,墨点在纸页边缘晕成小小的圈,“陈风的箭囊早该换了,昨日在京城杂货铺挑了半天,还是选了个旧的补补,跟他在皮岛把断箭当教具一个毛病。”

袁崇焕披着黑色罩甲站在官道中央,披风被风掀起的边角沾着雪粒。

“林少侠保重,” 老将军往林宇手里塞了枚虎符,青铜表面的锈迹被得发亮,“辽东的烽火就像陈壮士的箭,总得有人盯着靶心,就不耽误你们回终南山了,比朝廷的公文靠谱得多。”

他身后的亲兵正将粮草装上马车,甲胄碰撞的声响在雾里传得老远,像串移动的铜铃。

林宇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城门楼,角楼上的旌旗在风里舒展,“大明” 二字被朝阳染成金红色。他忽然想起苏明哲《归真堂记》里的记载:

“乱世之中,学堂与沙场,皆是安身立命之地”。

伸手触碰石狮子的鬃毛,指尖能感受到历代旅人留下的温度,与归真堂门槛上的磨损何其相似。

“袁将军,”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三月三祭祖前,我们定会赶到辽东,断水剑不会缺席。”

剑穗在风中轻轻摆动,像在丈量京城到终南山的距离。

苏瑶的算筹在羊皮纸上排出 “九宫” 阵型,每个驿站的补给点被她用朱砂标出。

“父亲说过路程的远近不在脚程,” 她往纸页上添了行小字,笔尖在冻硬的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就像二哥在皮岛算军功,多远的路都得一步步走。”

她将算好的行程递给陈风,纸页边缘还粘着片松针,是今早从驿站窗外捡的。

陈风的穿甲箭在弓上试了试张力,箭羽掠过石栏的瞬间,惊起几只栖息在桥洞下的麻雀。

“三妹算的日子准得像城头的更鼓,” 他往箭囊里添了支新箭,箭杆上的漆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味,“归真堂的孩子们该等着学新箭法了,上次教的‘流星赶月’,小柱子总把箭射到柴房顶上,比我在皮岛初学时还离谱。”

他的靴底碾过桥头的冰粒,咯吱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李香君的马车在官道旁停下,月白披风的下摆沾着草屑。

“林少侠,” 她从车窗递出个锦盒,里面装着三枚玉佩,刻着终南山的轮廓,“这是给归真堂孩子们的念想,就像陈壮士的箭总得刻上记号,比京城的胭脂水粉实在。”

她的丫鬟往林宇手里塞了包茶叶,油纸包上印着 “虎丘雨前”,是江南来的新茶。

三人刚踏上回终南山的路,就见袁崇焕的队伍正往相反方向行进。

老将军勒住马,朝他们拱手:

“林少侠,苏姑娘,陈壮士,” 他的声音在风里带着沙哑,“辽东的雪比京城的硬,等你们来了,我请你们喝烧刀子,比这官道旁的浊酒烈多了。”

他的黑色罩甲在朝阳里闪着冷光,像块久经锤炼的玄铁。

林宇的断水剑突然被风掀起剑穗,露出剑柄上的 “归” 字。

“袁将军多保重,” 他朝老将军拱手,“归真堂的孩子们说,守边的将士都是长城的石头,少一块都不行。”

陈风跟着喊道:“等我们回来,教辽东的弟兄射箭,保管比后金的弓厉害!”

苏瑶则将算好的辽东天气图递给袁崇焕的亲兵,纸上的红圈标注着三月的风沙季。

官道旁的驿站炊烟袅袅,掌柜的正往马槽里添草料。

“三位客官慢走,” 老汉的围裙上沾着面屑,手里的铜壶冒着热气,“终南山的路刚通,前几日有归真堂的孩子来送信,说后山的梅花开得正好,比京城的上元灯还热闹。”

他往林宇手里塞了块热乎乎的锅盔,麦香混着芝麻的味道,像归真堂厨房的气息。

苏瑶的算筹在马车上排出 “七星” 阵型,每个时辰的行进速度被她用朱砂标出。

“归真堂的孩子们此刻该在暖房里种豆苗,” 她的指尖划过 “子午谷” 的字样,墨点在纸页边缘凝成细小的冰晶,“陈风的箭囊挂在车辕上晃荡,跟他在皮岛把箭当风铃挂在帐篷外一个毛病。”

车窗外的杨柳抽出嫩芽,沾着的雪粒在阳光下化成细珠,像撒了把碎银。

陈风突然勒住马,指着远处的山坳:

“三妹快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右臂的绷带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底下新长的嫩肉,“那不是归真堂的炊烟吗?比在辽东看烽火台亲切多了!”

他从箭囊里抽出支箭,朝着山坳的方向虚射一箭,箭羽在风里颤个不停,像只归巢的鸟。

林宇的目光扫过山坡上的梯田,去年种下的桃树抽出新枝,田埂上的稻草人还穿着孩子们缝制的旧衣服。

他忽然听见熟悉的读书声,从山腰的学堂里飘出来,“天下兴亡” 西个字被童声念得奶声奶气,却像重锤敲在心上。断水剑在手中轻轻颤动,剑鞘上的木纹仿佛也跟着共鸣。

归真堂的孩子们涌出来时,小柱子举着支歪歪扭扭的箭跑在最前面。

“林大哥!苏姐姐!陈二哥!” 小家伙的棉袄上沾着墨汁,手里的箭杆被啃得坑坑洼洼,“我按二哥教的法子做了支箭,能射到柴房呢,比上次进步多了!”

他身后的孩子们捧着自己种的萝卜,红通通的挂在衣襟上,像串小灯笼。

苏瑶的算筹被孩子们围起来看,小丫头丫丫指着 “辽东” 的方向:

“苏姐姐,那里的金兵还在打仗吗?” 她的羊角辫上系着红布条,是林宇临走时给的,“我把算珠擦得干干净净,等你们算胜仗呢,比先生教的算术有趣多了。”

陈风蹲下身,给孩子们演示新的射箭姿势,右臂的伤口虽疼,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傍晚时分,众人坐在归真堂的暖房里,炉火上的陶罐咕嘟作响,炖着孩子们挖的冬笋。

林宇看着墙上的地图,辽东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写着 “袁崇焕” 三个字。

“温体仁倒了,但后金还在长城外盯着,” 他往孩子们碗里添着笋汤,“就像陈壮士箭囊里总得留着支救命的箭,咱们不能松懈。”

陈风的箭囊被孩子们挂满了野花,紫的、黄的,挤在箭羽中间。

“等春暖花开,” 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柴,火星溅在箭囊上,“我教你们射穿甲箭,将来长大了,跟袁将军去辽东杀金兵,比在山里射兔子带劲。”

他的右臂被丫丫用布条缠着,打的结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绷带都让人安心。

苏瑶的算筹在地图上排出新的阵型,后金的营地位置被她用朱砂标出。

“父亲说过,” 她往火堆里扔了块红薯,“打仗就像种庄稼,得提前知道风雨什么时候来,就像二哥射箭得看风向。” 她的指尖划过蒙古部落的位置,墨点在纸页上晕成小小的圈,“这几日总有商队说,后金在跟蒙古人联络,怕是要出大事”。

深夜的归真堂,孩子们的鼾声在暖房里此起彼伏。

林宇、苏瑶、陈风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的烽火台突然亮起,红光在云层里散成淡淡的晕,像只警惕的眼睛。陈风的箭囊被他抱在怀里,手指着新添的箭矢,每支都刻着个小小的 “归” 字。

“辽东的急报。” 林宇展开从驿站转来的信,字迹是袁崇焕的亲兵所写,“后金联合了科尔沁蒙古,三月要从喜峰口入关,比上次的攻势猛三倍”。

他将信纸递给苏瑶,断水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穗垂在石桌上,像条等待出击的蛇。

苏瑶的算筹在信纸上排出 “八卦” 阵型,蒙古骑兵的行进路线被她用朱砂标出。

“比我们算的早了半个月,” 她的指尖在 “喜峰口” 三个字上停顿,墨点在纸页边缘凝成细小的冰晶,“就像二哥在皮岛遇到的台风,总来得比预料的急。”

陈风的手按在箭囊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右臂的伤口在月光下隐隐作痛。

黎明时分,三人站在归真堂的山门前,望着东方的鱼肚白。

陈风的箭囊里装满了新箭,每支都带着松脂的香气;苏瑶的算筹被她仔细收好,羊皮纸上的地图标注着未来的征途;林宇的断水剑斜挎在肩,剑鞘上的木纹在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

“先送孩子们去长安读书,” 林宇望着辽东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决绝,“然后,去喜峰口。”

陈风的弓弦在风中轻轻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像在回应他的话。

苏瑶的算筹在掌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串催征的铃。

归真堂的孩子们站在山坡上挥手,小柱子举着那支歪歪扭扭的箭,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

“我们等你们回来教射箭!”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白鹭,朝着朝阳的方向飞去。

林宇、苏瑶、陈风勒转马头,官道在他们面前展开,像条没有尽头的绸带,通向远方的烽火与希望。

终南山的积雪在马蹄下渐渐融化,露出底下的青草芽。

远处的烽火台又亮起红光,这次却带着不一样的意味 —— 那是召集的信号,是新的征程,是第七卷即将翻开的篇章。

三人的身影在官道上渐渐远去,只留下马蹄声在山谷里回荡,像首未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