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背着冷月钻进龙王庙后的暗渠，汴梁城的火光照得水面浮尸发红。冷月锁骨下的蛛网红斑己爬上脖颈，血丝像活虫在皮下蠕动。腕上仅剩的十道血痕正一根根褪灰，远处宫城方向的青铜微光刺破烟尘，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罗盘在催命。”冷风踩过浮肿的尸骸，淤泥里混着碎瓷片和半截焦黑的《万家灯火图》。玉珠突然滚烫，金光指向水门方向——闸口铁链被新焊的青铜锁扣死，水下暗流裹着腥臭打旋。冷风撕开衣襟，心口的红斑己扩散成巴掌大，边缘血丝和冷月颈侧的蛛网连成一片，突突跳动。
“闸下有东西……”冷月声音嘶哑，指甲抠进冷风肩膀。玉珠的金芒渗入水面，照出闸底沉着的几具尸体：一具穿着禁军铁甲，另一具裹着僧袍，还有一具……绿罗袍的衣角被铁链缠住，泡胀的手腕上烙着三道交错的弧线——是金明池祭坛的吴清！冷月猛地抽搐，锁骨血符炸开剧痛，无数画面砸进脑海：骨刀刺进吴清心口的瞬间，祭坛蛇纹亮起血光；同一把刀，在琉璃塔底的老僧锁骨烙下相同的符咒！
冷风潜入水底，尸骸的铁链缠着闸门铰链。他摸到吴清腰间硬物——半块染血的玉片，和他怀里那半朵玉簪莲花纹路严丝合缝。玉片嵌合的刹那，闸底“轰”地升起青铜罗盘虚影，盘沿仅剩的两条蛇纹疯狂旋转，蛇瞳红光钉死冷风心口的红斑！
“灯油齐了！”傩面人的尖笑从水面上传来。冷风冒头，只见傩面人站在浮尸堆中，溃烂的半张脸爬满鳞片，枯爪捏着支断裂的竹簪——芸娘刺进喉咙的那支！“双生祭品填阵，罗盘才能圆满！”他狂笑着将竹簪掷向冷月。
竹簪刺中冷月肩胛的瞬间，她瞳孔骤然缩成青绿色的竖线。腕上血痕接连灰败，最后三道齐褪！玉珠“咔”地裂开细纹，珠面浮出血篆：祭坛裂，魂归位。冷月反手拔出肩上的竹簪，首刺冷风咽喉！
“冷月！”冷风格住她的手腕，竹簪尖离喉结只差半寸。冷月眼神空洞，锁骨血符蔓延至脸颊，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颗粒。她膝撞冷风腹部，力道大得骇人，趁他弯腰时竹簪再刺！冷风翻滚躲闪，簪尖擦过肋骨，带起一溜血珠。血滴进水的刹那，闸底所有尸体同时睁眼，眼珠变成青铜浑仪，齿轮咬合声咔咔作响！
傩面人踏水而来，鳞片覆满脖颈：“罗盘吸干三十道血痕，宿主就成了空壳！现在……她只是罗盘伸出来的爪牙！”枯爪抓向冷风心口。冷风踹开他，却被冷月从背后锁喉。竹簪抵住他太阳穴，她手臂青筋暴起，皮肤下血丝如蛛网凸浮。
冷风猛地后仰，后脑砸中冷月鼻梁。她闷哼松手，鼻血滴在冷风后颈——那血滚烫如熔铁，灼得冷风一个激灵。玉珠的金光突然裹住血滴，冷月锁骨血符边缘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小片完好的皮肤——正是当年金明池畔，吴清塞给她玉片时手指碰触的位置！
“吴清护住的那块肉！”冷风嘶吼着转身，额头狠狠撞向冷月颈侧那片皮肤。血肉相触的瞬间，冷月瞳孔青绿褪去一瞬，竹簪僵在半空。傩面人趁机扑来，鳞片下的触手缠住冷风双脚往闸底拖！冷月眼神再度混沌，竹簪却转向下刺，“噗”地扎进傩面人头顶！
黑血喷溅。傩面人在惨嚎中融化，触手却将冷风拽入深水。闸底罗盘虚影暴涨，两条青铜蛇纹裂开巨口，咬向冷风心口的红斑。冷月突然跃入水中，竹簪捅进自己锁骨血符中心！
黑血如墨汁炸开，罗盘虚影剧震。冷月抓住下沉的冷风，将裂开的玉珠按在他心口。珠内金芒裹着黑血钻入红斑，冷风心口如被烙铁贯穿——玉珠彻底碎裂，金光在他胸前凝成新的血篆：残躯为舟，怨火为楫。
冷月皮肤寸寸灰败，像燃尽的纸灰漂浮在水中。闸底铰链“咔嚓”断裂，青铜门轰然洞开。宫城水心殿的基座暴露在黑暗尽头，罗盘本体嵌在殿心，盘沿最后两条蛇纹疯狂旋转，蛇眼射出光柱，将整条水道照得青绿如鬼域。
冷风抱着冷月浮出水面。她颈侧那片完好的皮肤下，一点金芒流向心口，与血篆融为一体。宫城的青铜微光骤然熄灭，像一只终于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