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拖着冷月钻进龙王庙后的暗渠时，汴梁城的火光照亮了水面漂浮的尸块。冷月锁骨下的红斑己蔓延至心口，蛛网般的血丝突突跳动，像有活物在皮下钻行。腕上仅剩的十五道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灰，远处宫城方向的青铜微光在烟尘中明明灭灭，像在倒数。
“罗盘本体在宫城下面，”冷月咳着血沫，玉珠在掌心滚烫，“但笔杆没锻成，魂穿就是送死！”玉珠的金光忽地刺破污水，指向鬼市深处——傩面人提过的“千手匠”就在腐臭的河床尽头。
鬼市早己乱成一锅粥。坍塌的甬道被菌丝覆盖，发光的苔藓爬上摊贩的尸骸，几个兜帽碎裂的黑袍人头顶嵌着青铜浑仪，齿轮卡着颅骨“咔咔”空转。冷风踹开挡路的朽木箱，箱里滚出半截玉簪，簪头莲花缺了一瓣，和他怀里那半朵刚好吻合。
“又一个笔头碎片！”冷风刚抓起玉簪，水面“哗啦”裂开，一条覆满鳞片的触手缠住他脚踝猛拽！冷月拔出竹簪扎进触手关节，黑血喷溅的刹那，菌丝突然从伤口疯长，瞬间裹住整条触手。菌丝网络深处传来傩面人嘶哑的冷笑：“牧羊人的清道夫……专吃落单的‘灯油’！”
冷风趁机斩断触手，拽着冷月扑进侧壁的破洞。洞里堆满生锈的齿轮和兽骨，一个独眼老匠人正用烧红的铁钎捅进青铜蛤蟆嘴里。蛤蟆腹中嵌着半幅《万家灯火图》，炭笔勾的城楼空白处黏着一团暗红肉瘤，随老匠人的动作微微搏动。
“千手匠？”冷风亮出嵌合的玉珠。老匠人眼皮都没抬，铁钎猛地戳穿肉瘤——冷月锁骨下的红斑应声炸开剧痛！
“笔杆是引魂舵，血痕是燃料。”老匠人甩掉铁钎上的血，“罗盘吸够三十道‘灯油’，宫城底下那东西就会醒。”他枯手指向冷风怀里的血图，汴梁城轮廓上密布的红点正接连熄灭，“看见没？每灭一个点，就有个宿主被抽干！”
冷风猛地扒开衣领——自己心口不知何时也浮出针尖大的红点。老匠人嗤笑：“双生宿主？难怪罗盘追着你们啃！”他抓起冷月的手按在青铜蛤蟆上，蛤蟆腹中的肉瘤突然伸出血丝缠住她指尖：“想重锻笔杆？拿新宿主换！”
巷外骤然响起犬吠，牧羊人清算小组的皂靴踏过水洼。冷月反手拔出竹簪扎向肉瘤：“宿主在哪？”
“宫城水牢，最后一个活祭品。”老匠人突然咳出黑血，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颗粒，“他心口……有芸娘的烙印！”
冷风瞳孔骤缩。金明池底芸娘被拖走时，心口确实插着半根竹簪！玉珠的金光在此刻暴涨，血图上宫城的红点疯狂闪烁，冷月腕上又一道血痕彻底灰败。
清算小组的弩箭钉穿门板时，冷风抓起兽骨堆里的青铜蛤蟆砸向菌丝网。蛤蟆腹中的肉瘤“噗”地炸开，血雾弥漫的瞬间，菌丝像活蛇般缠住追兵。老匠人在血雾里嘶吼：“记住！魂穿要宿主头脚同向，灵魂同频……缺一频，你们就是罗盘的饵料！”
冷风背起冷月撞破后墙。污水淹没腰际的刹那，冷月锁骨下的红斑突然灼亮，玉珠的光晕在水中凝成两行血篆：
寅时三刻，秽井通幽
残躯为舟，怨火为楫
宫城的青铜微光刺破水面，像一只缓缓睁开的鬼眼。冷风攥紧怀里的玉簪碎片，簪头那点金芒正流向他的心口——那里新浮出的红点己长成铜钱大，和冷月身上的蛛网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