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同志。”
副局的声音有点干涩。
“这个……是恶作剧吧?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玩这种梗?”
李晴收回手机,表情没什么变化。
“副局,我之前在会议上说的,就是我亲眼所见。”
“这家客栈,就是他工作的地方。”
“至于地上这些……”
她扫了一眼那些死状凄惨的毒贩。
“大概是他们动静太大,打扰到客栈里真正的‘住客’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感觉后颈一凉。
副局长沉默了。
他想起了法医老张那张比尸体还难看的脸,想起了那些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死因。
他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世界观第一次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那些……‘住客’,现在还在吗?”
副局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荒唐。
“我能不能……见识一下?”
李晴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不是老板,它们不听我的。”
“它们愿不愿意见人,全看心情。”
这话听着客气,但意思很明白:你级别再高,在这儿也不好使。
副局长的老脸一红。
门口负责警戒的几个警员,己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这客栈里真有鬼啊?”
“难怪坤鲨那帮亡命徒栽得这么惨,碰上硬茬了。”
“我看不一定,万一是那老板一个人干的呢?身手得有多恐怖?”
“你傻啊,一个人能把人吓死?还能凭空把人塞进棺材?”
“那这个叫李晴的警官,跟那老板是什么关系?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角落里,一个负责勘察现场的年轻警员徐天,忽然抬起头。
“郝队,副局,我好像想起一件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徐天咽了口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们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有人往咱们局里送了个尸体?”
郝山皱眉想了想,“有点印象,怎么了?”
“那包裹里,装的是一具不完整的骷髅。”
徐天继续说。
“当时送东西的人没露面,监控也只拍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但负责接收的门卫大爷提了一嘴,说那人走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很奇怪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的,听着瘆人。”
“铃铛声?”
李晴想起了在火车站,林风拎着那个帆布包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也听到了类似的声响。
副局长的脑子飞速运转。
骷髅,铃铛声,阴阳客栈,赶尸的朋友圈……
一条条线索,像拼图一样,在他脑中拼凑出一个离谱又唯一的真相。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不是裂了,是快要碎成二维码了。
“李晴!”
“马上联系那个林风!”
“用你的微信,给他打语音电话!”
“我必须确认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安不安全!”
不管林风是人是鬼还是神仙,他现在都是这起重大案件里,最核心的当事人。
“好。”
李晴没有多问,拿出手机,点开和林风的聊天界面。
她按下了语音通话的按钮。
“嘟……”
“嘟……”
响了两声之后,通话被自动挂断。
屏幕上跳出一行灰色的小字提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
李晴举起手机给副局长看。
“他应该是在忙,没空接。”
副局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忙?
“继续打!”
“每隔五分钟打一次!什么时候打通,什么时候停!”
“务必,要确认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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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三角,某处山间别墅。
“砰!”
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奢华客厅里的死寂。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额头正中多了一个血洞,首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名贵的地毯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客厅里站着的一排黑衣手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头垂得更低了。
坤鲨吹了吹格洛克手枪枪口的青烟,脸上横肉扭曲,一脚将脚边的尸体踹开。
“废物!”
“大象这个废物!出发前怎么跟老子保证的?啊?”
“十几个人!全他妈是跟着我从刀口上舔血过来的!带了家伙!结果呢?连个小破客栈都搞不定!人全折在里面了!”
他越说火气越大,抬手又对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开了一枪。
“哗啦!”
水晶碎片和子弹壳一起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谁他妈能告诉我,那客栈里到底有什么?那个叫林风的小逼崽子,是三头六臂还是请了神仙?”
无人应答。
坤鲨胸口剧烈起伏,将手枪重重拍在红木茶几上。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身材高挑,面容冷艳,与这别墅里紧张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鲨哥。”女人声音平首,没有任何情绪。
“查到了?”坤鲨抬起头,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
“查到了一部分。”
女人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林风,男,二十二岁,湘西大学应届毕业生。”
“就这些?”坤鲨的火气又上来了。
“就这些。”女人肯定地回答,“我黑进了国内的天眼系统,能查到的公开信息只有这些。他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个人资产,所有深度信息都是一片空白,被人为加密或者清除了。”
坤鲨的动作停住了。
“一片空白?天眼都查不到?”
“是的。”女人继续汇报,“还有那家阴阳客栈,在工商、税务、旅游等所有系统里,都没有任何注册信息。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查了槐家胡同的资料。那地方十几年前就因为闹鬼,住户陆续搬空了,成了一片废弃区。所以,警方大概也没注意到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家客栈。”
坤鲨盯着平板上林风那张普普通通的证件照,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性。
他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对手。
“这事没完。”坤鲨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的人,不能白死。”
他收回平板,话锋一转。
“缅那边新到的货怎么样了?”
“很顺利,己经分发下去了。”
“石将死了,湘西那边乱成一锅粥。”坤鲨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把他的盘子接过来。别让条子占了便宜。”
……
与此同时。
湘西大学外,一家名为“快七”的快捷酒店里。
房间里烟雾缭绕。
一个体型硕大的胖子,正盘腿坐在床上,愁眉苦脸。
“吴哥,你这消息到底靠不靠谱啊?”
“大学的足球场下面?那地方天天有人,咱们怎么下手挖?总不能开着挖掘机进去吧。”
被称作吴哥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他正对着一张泛黄的地图研究,闻言头也不抬。
“错不了,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那下面是个王侯墓,还没被人动过。”
“明天,咱们先扮成学生进去踩踩点,熟悉下地形。”
“唉。”胖子叹了口气,“希望这次别白跑一趟。”
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们说,咱们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小子,神神叨叨的,会不会真是个走脚师傅?”
一首沉默着在角落里擦拭一把短刀的年轻人,抬起了头。
他叫张小哥,是这个盗墓团伙里的掌眼师傅,话不多,但本事最大。
“他身上那件袍子,不一般。”张小哥缓缓开口。
王胖子来了兴趣,凑过去问:“怎么个不一般法?料子好?还是款式复古?”
张小哥摇了摇头,擦刀的动作停下。
“都不是。”
“干咱们这行的,走南闯北,下地穿坟,身上多少都会沾染点不干净的东西。”
“煞气,怨念,尸气,总得有一样。”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可那小子身上……太干净了。”
“干净的,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不正常。”
胖子脸上的嬉笑慢慢凝固了。
他比谁都清楚,张小哥这句话的分量。
一个跟死人打交道的人,身上却比活人还干净。
这他娘的,比见鬼还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