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关上车门，转头对李晴说。
“人，我给你送到了。”
“回去之后，找个懂行的先生算个日子，最好是明天，至阴之时，让他入土为安。”
“下葬前，焚香三柱，家中首系亲属，行三跪九叩之礼。”
李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把这些话全部记在心里。
她现在对林风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生前有执念未消，与家人有关。”
林风继续交代。
“这个仪式做完，他的执念就能散去，可以安心上路了。”
“否则，就算下了葬，怨气不散，早晚还会出事。”
李晴听得心头发紧，她想起了父亲失踪前，确实因为一些研究上的事情，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她忽然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你刚才在客栈里说，屋里除了你我，没有别的活人。”
“那……那个女孩呢？”
她指的是柜台后面那个叫李香君的女孩。
林风瞥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
“她？”
“她不是活人。”
“她是僵尸，比你爸这种刚入门的行尸，高级多了。”
李晴感觉自己的头皮“嗡”的一声，又炸了。
僵尸？
那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甚至有些漂亮的女孩，是僵尸？
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再看看那扇朱漆大门，却被林风打断。
“别看了，再不走，你爸这口怨气上来，我可就不管了。”
“到时候尸变了，你们自己处理。”
李晴一个激灵，再也不敢耽搁。
她扶着母亲上了副驾驶，然后快步绕到驾驶座。
上车前，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风。
“今天的事，你懂的。”
她伸出右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这是她和同事之间常用的手势，代表着“保密，否则灭口”。
做完这个动作，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色的别克车发动，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林风站在原地，看着车灯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他掏出自己的山寨智能机。
屏幕上，微信的界面还亮着。
没有转账提醒。
说好的尾款，一分没到。
他点开一段刚刚录下的音频文件。
“爸爸！”
一声带着哭腔和无尽耻辱的女声，从劣质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
林风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熟练地将这段音频，设置成了“李警官”的专属来电铃声。
这姑娘。
还真是单纯得有点可爱。
就是不知道，她这性子，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
槐家胡同远处的另一个巷口。
阴影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收在眼底。
“耗子，那小子跟那个女条子，果然是一伙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压低了声音。
被叫做耗子的男人，体型要壮硕一些，他嘬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老大让咱们动那个女条子，给个教训，没让咱们惹这个开黑店的。”
“你刚才看见没，那死人是自己走进车里的，这小子邪门的很。”
尖嘴猴腮的男人脖子缩了缩。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回去怎么跟老大交代？”
“怂逼！”耗子骂了一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一个开破客栈的，能有多大本事，装神弄鬼罢了。”
“回去叫人，明天在来，非得把他这破店给平了不可！”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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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恩市警局，灯火通明。
李晴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浓烈的咖啡味和烟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夜未眠，精神却处在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在槐家胡同里发生的一切。
那个会自己走路的父亲，那个自称僵尸的女孩，还有那个躺在棺材里跟她谈优惠套餐的男人。
办公室里，主任正拿着电话，脸色凝重。
“好，我知道了，周队那边辛苦了。”
他挂断电话，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晴。
“小李？你怎么来了”主任有些诧异。
“睡不着。”李晴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水。
“主任，石将那边，有新进展了？”她更关心这个。
主任点了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周海那小子可以啊，还真让他把石将的嘴给撬开了。”
“那家伙就是个专门给贩毒集团走水路运货的下线，之前苏小沫队长端掉的那个团伙，就是他的上家。”
贩毒。
李晴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这两个字一出来，案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石将交代，黄河里捞上来的那几具浮尸，都是在黑吃黑或者交易中，跟他不对付的人。”主任吐出一个烟圈，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两个案子算是并案了，希望能顺着石将这条线，把幕后的大鱼给钓出来。”
“不过……”主任话锋一转。
“石将还交代了一个情况，他背后的势力，好像派人去湘西了。”
“说是要给他报仇。”
“搞不懂，咱们办的案子，人也是在怀恩市抓的，他们跑去湘西报什么仇？”
湘西！
李晴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开在湘西槐家胡同的阴阳客栈，和那个叫林风的男人。
石将的同伙，是去找林风报复的？
因为林风帮她找到了父亲的尸体，而他父亲的尸体，又和石将的案子扯上了关系。
这条逻辑线在李晴的脑中飞速串联起来。
“主任，他们去湘西干什么？有没有更具体的情报？”她的声音有些急切。
主任摇了摇头，“石将还在审，那家伙嘴硬的很，能吐出这些己经不错了，具体情况暂时不清楚。”
李晴没再追问。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屁股刚挨着椅子，就掏出了手机。
她点开那个备注为“骗子”的微信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
最终，她还是敲下了一行字。
【你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
与此同时，湘西，槐家胡同，阴阳客栈。
林风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口黑金棺材里，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他的山寨智能机，津津有味地刷着短视频。
“我去，这特效，五毛不能再多了。”
“这小姐姐跳舞，怎么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正看得起劲。
突然。
“叮铃铃——爸爸！”
一阵清脆又魔性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大堂里炸响。
那一声“爸爸”，喊得是撕心裂肺，悲愤交加，还带着一丝哭腔和无尽的耻辱感。
飘在房梁上打盹的小纯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柜台后面，正在用抹布擦拭牌位的李香君，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林风慢悠悠地从棺材里坐起来，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李警官”三个字。
他没有接电话，而是点开了微信。
果然，是李晴发来的消息。
【你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林风挑了挑眉。
这女人，是想结尾款了？
还是说，这是一种新型的搭讪方式？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没有啊，我这里很安全，除了鬼，连个活耗子都看不见。】
【怎么，一天没见就想我了？】
【想我就首说嘛，不用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不过我先声明，就算你用美人计，该给的尾款和惠灵顿牛排也一分都不能少。】
点击，发送。
他觉得自己的回复堪称完美，既展现了幽默风趣的个人魅力，又明确了核心诉求。
然而，消息刚发出去。
一行冰冷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蓝色字体，浮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