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妖异的紫色幽芒跟着就没了踪影。
黄河水依旧是那副德行，浑浊得什么都看不清。
他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谱。
这鬼窟的漩涡出现间隔这么短，说明水底下绝对不止一个。
但要说真有十二个，那也不至于。
以他现在黄阶三品的修为，要是十二个鬼窟全在脚底下开会，他早就被吸干了。
他也总算弄明白了，为啥这地方的尸体这么难捞。
这河底就跟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窟窿。
刚沉下来的尸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鬼窟里泄露出来的煞气沾染，变成凶悍的漂子。
林风决定先上去。
水下这地方，待久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手托着那个被他制住的女漂子，另一只手拽紧了腰间的灵力丝线。
此时的渔船上。
所有人都盯着浑浊的水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晴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林风，说跳河就跳河，简首是胡闹！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用这种神神叨叨的手段来骗人，所谓的赶尸，不过是他用来泡妞的幌子。
可刚才那清脆的铃声，还有船老大那副劫后余生的恐惧，又让她无法完全否定。
就在这时，李香君手里的引魂铃，毫无征兆地响了一下。
叮。
声音很轻。
李香君接收到了信号，二话不说，抓着那根看不见的灵力丝线，开始用力往上拉。
她这动作，在周海他们看来，就像是在拔河，可绳子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响。
一个人影破水而出，动作利落地翻上了船舷。
是林风。
他浑身上下湿了个透，雨水和河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发梢和衣角往下滴答。
他随手一甩，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被他扔在了甲板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那是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尸，浑身泡得发白，面目僵硬。
周海和郑江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就……捞上来了？
在这种鬼天气，从这种邪门的水域里，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捞上来一具尸体？
这案子，有转机了！
他们离破案，又近了一步！
李香君走到林风跟前，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爸爸，下面很危险，别再下去了。”
林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不下了。”
“水底下，是十二鬼窟。”
周海他们刚燃起的希望，被林风这一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
“不下了？”
周海急了，几步走到林风面前。
“林大师，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这下面还有好几具尸体呢！”
他转头对着船老大喊。
“船家，你也帮忙劝劝大师啊！”
可那船老大，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他只是失魂落魄地蹲在那具女尸旁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那张冰冷的脸，却又不敢。
他的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了，这地方是河神画壁，水下是十二鬼窟。”
“极凶之地。”
“再下去，是拿命在开玩笑，得不偿失。”
船老大听到“十二鬼窟”这西个字，整个身体都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周海和郑江一头雾水。
郑江有些不耐烦了，他走到船老大身边。
“我说船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们应该先谈捞尸的事。”
他说着，也低头看了一眼那具女尸。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身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他有印象，在失踪人员的档案里见过。
他再看看船老大那张悲痛欲绝的脸。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这……这是你女儿？”
船老大再也绷不住了，他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
哭声悲痛，被风雨裹挟着，传出很远。
他一边哭，一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话断断续续地解释。
“十二鬼窟……是真的……俺的个娘哎，那地方是真的！”
“老一辈的船家都说，那是龙王爷的卧榻之处，是沉了上千年煞气的黑洞！”
“掉进去的东西，不管是人是鬼，都别想再出来！”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船老大的哭声，跟破了洞的锣一样，在风雨里传得又远又瘆人。
周海和郑江的脸色都不好看。
一个身经百战的刑侦队长，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员，此刻却被一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民间传说给难住了。
“什么十二鬼窟，我看就是这老乡自己吓自己。”郑江压低了声音，对着周海嘀咕。
“越说越邪乎了。”
李晴的心也跟着乱了。
她不信鬼神，可船老大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林风那副笃定的样子，都让她心里发毛。
她走到林风面前，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让她有点睁不开眼。
“林风，真的不能再下去了吗？”
“多捞一具尸体，对我们破案的帮助就多一分。”
林风看了一眼在船老大怀里，身体己经开始僵硬的女尸。
“下去，可以。”
他话锋一转。
“但我有别的办法。”
这话一出，郑江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什么办法？！”他急切地问。
周海也把头转了过来。
林风没理他们，从李香君手里拿回了那个古朴的铜铃。
他掂了掂手里的引魂铃，铜铃在风雨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刚才那是捞尸，是从漂子手里抢人。”
“接下来，是从龙王爷的饭碗里抢食。”
“这活儿，风险太大。”
“得加钱。”
周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林大师，我们之前说好了一万一个人。你这临时变卦，不合规矩吧？”
“就是！”郑江也跟着帮腔，“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他对林风的好感，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
林风把引魂铃在手指上转了一圈，然后稳稳接住。
“十万，一具。”
“少一分，这生意我不做。”
“十万？”老王和老李倒吸一口凉气。
郑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林风跟船老大是不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骗他们这些外地人的钱。
“周队，这价钱太离谱了！”
周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林风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反应。
“我本来就不想做这单生意。”
“要不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早就走了。”
他说着，还特意瞟了李晴一眼。
“再说了，这钱，大部分也不是给我的。”
“那是买路钱，是给这黄河水里的东西买阴德的。不然搅了人家的清净，这船上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李香君在旁边，轻轻拉了拉林风的衣角，脸上全是担忧。
她不想让林风去冒这个险。
“没事。”林风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有人出买路财，咱就替天行道走一趟。”
他看着李晴，咧嘴一笑。
“没办法，娶媳妇要花钱，我得提前攒点彩礼钱。”
李晴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十万就十万！”
“这是最后的价格了吧？”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这案子了了，再也不想跟这个神棍有任何瓜葛。
“成交。”
林风打了个响指。
他转头对着还在抹眼泪的船老大说。
“船家，别哭了，去给我搬张桌子出来，方桌。”
船老大一听，像是得了圣旨，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船舱里跑。
“等等。”
林风又叫住了他。
“等我办完事，还有些话，要问问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