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船篷上，噼里啪啦，像是有人在上面发疯似的打着鼓。
黄河水彻底成了泥汤，浑浊的浪头一个接一个，拍在破旧的船身上，让整艘船摇摇晃晃。
郑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凑到周海身边。
“周队，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他压着嗓门，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风雨盖过去。
“水里什么都看不见，这要怎么捞？万一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周海的脸绷着，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部线条往下淌。
“捞不上来在做其他打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盯紧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没底。
这种鬼天气，别说捞尸，船能不能安稳开回去都是个问题。
李晴没去管那几个男人在嘀咕什么。
她的注意力，全在船尾那两个人身上。
那个叫李香君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林风身后，伸出两只白得不像话的手，给他捏着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姿态娴熟自然。
林风就那么受着，一脸的理所当然。
李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她庆幸自己脑子还算清醒，没被这个神棍三言两语给骗了。
瞧瞧人家这女朋友，长得跟天仙似的，还这么服服帖帖。
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林风是真有两下子。
能把这么个绝色佳人驯得跟个小猫一样，这本事，一般男人还真没有。
船又往前开了一段，风雨却有了变化。
周围的浪涛更凶了，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巨响。
两岸的树木被狂风吹得弯下了腰，几乎要贴到地面。
可偏偏，他们这艘船所在的区域，水面却平静得诡异。
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外围狂风怒号，内里却风平浪静。
林风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身后的李香君也动了动，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爸爸，船底下，有东西跟着我们。”
船老大从船舱里探出头，扯着嗓子喊。
“大师！警察同志！再往前走个一两公里，就到你们说的地方了！”
老李一听，急忙催促。
“那快点开啊！趁着这雨，赶紧的！”
“己经到了。”
林风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东西，就在我们船底下。”
周海和郑江都愣住了。
“什么？”郑江第一个发出疑问，“不可能！我们拿到的情报，还有档案上记录的沉尸地点，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船身猛地一震，然后停了下来。
发动机还在轰鸣，螺旋桨也在转，可船就是不动了。
“坏了！”船老大从船舱里跑出来，满脸焦急，“船走不动了，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他跑到船边，探头就想往下看。
“别动。”
林风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周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林大师，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我们还是先去档案上的地点看看。”
“档案是死的，东西是活的。”林风的回答很简单。
他指了指船头前方大概两公里的地方。
“那里风平浪静，连一丝煞气都没有，你觉得像是沉了尸体的地方吗？”
周海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林风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温润的珠子，在阴沉的天色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把珠子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然后，他解下了腰间的引魂铃，递给了李香君。
“握紧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站在这里，不要动。”
李香君乖巧地点头，接过了铜铃。
她能看到，那铜铃上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灵力丝线，另一头，连在林风的腰间。
“嗯。”
林风不再多话。
他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一个翻身，越过了船舷。
“噗通！”
一声闷响，人己经消失在了浑浊的黄河水里。
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静。
“林风！”
李晴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冲到船边，只看到一圈圈扩散开的涟漪。
她猛地回头，对着周海和郑江吼了起来。
“你们是木头吗！怎么不拦着他！”
周海和郑江也是一脸的措手不及。
“我们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郑江辩解道，“他……他这可能是下去捞尸了。”
李晴气得胸口起伏，她吼完两个大男人，又把矛头对准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女孩。
“你男朋友跳河了！”
她指着水面，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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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水冰冷刺骨，一入水，林风就被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包裹了起来。
这是他灵力外放形成的避水气罩。
他双手结印，体内的灵力高速运转，周身蒸腾起一层淡淡的蓝色蒸汽。
浑浊的河水能见度几乎为零，但在他天眼的加持下，周围的景象勉强清晰了些。
水里全是翻滚的泥沙，还有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像是有生命的水蛇，朝着他这边猛冲过来。
这些煞气，都来自那些在水中游荡的东西。
漂子。
一个漂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风面前，紧闭着双眼，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
黑色的煞气源源不断地钻进它的身体里。
林风发觉，这里的漂子，比他之前在木桥下遇到的那个，煞气要浓郁得多，也更加疯狂。
它们不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反倒像是一群忠诚的卫兵，在阻拦任何企图靠近这片水域的人和船。
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地方会聚集这么多的漂子。
最前面的那个漂子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对没有瞳孔的、纯白色的眼球。
它张开嘴，无声地嘶吼着，朝着林风冲了过来。
林风连姿势都没换。
他抬起手，对着那张泡得发白浮肿的脸，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闷响在水中传开。
那个漂子被他一巴掌抽得身首异处，脑袋飞了出去，撞在后面另一个漂子的身上。
不堪一击。
林风心里冒出这西个字。
可下一秒，他的想法就变了。
那个被打掉脑袋的漂子尸体，没有顺着水流漂走，反而在水中诡异地拐了个弯。
一个凭空出现的漩涡，猛地将那具无头尸体吸了进去。
漩涡的中心，闪过一道妖异的紫色幽芒，随后很快消失不见，水面恢复了原样。
林风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想起了《神级赶尸秘籍》里的一段记载。
黄河自古多邪祟，其中最凶险者，莫过于十二鬼窟。
鬼窟无形，遇水而现，专吞阴魂煞物，凡入者，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十二鬼窟之一？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片水域的船家都不愿意来了，敢情这里是个吃鬼的黑洞。
水下不宜久留，得尽快上岸。
他刚准备动，又一个漂子从侧面冲了过来。
是个女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头发在水里散开，像一团黑色的水草。
林风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他没有动用引魂铃，只是嘴唇微动，默念了一句咒语。
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那个女性漂子的额头上。
指尖触碰到额头的一刹那，一段模糊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是那个船老大的女儿。
林风弹了一下腰间那根与李香君相连的灵力丝线。
这是他下水前就准备好的信号。
先把这姑娘带上去再说。
就在他准备带着这具女尸上浮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脚底下有幽光闪动。
一道紫芒从水底深处透出，映在他的脸上。
那十二鬼窟，就在自己脚下！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下方传来，要把他整个人都拖进那无尽的深渊。
林风来不及多想，猛地一脚勾过旁边另一个呆滞的漂子，狠狠踩在脚下。
借着那一踩之力，他挣脱了鬼窟的吸引力，同时死死拽住腰间的灵力丝线，整个人在水里换了个位置。